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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习惯和秦煜时之间的缄默。
回家的路漆黑而又漫长,彼此间各有心事,那却是他一生中,少有的宁静时刻。
在回忆里,每个画面都深情得像诗,哪怕是在漆黑的夜里,也拥着温暖。
纪斐言在秦煜时面前停下:“今天的事,谢谢你。”
“客气了。”
“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路过来看看。”
……听上去就很假。
秦煜时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主动解释:“恒灿要收购LightShine,最近正好在查一些事,我顺路来看看。”
“嗯。”纪斐言没有去分辨这是真话还是假话。他更没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究竟是秦煜时早就知道,还是在得知他参与代言后有意去调查的。
秦煜时给的理由已经足够合理,足够打破那些不应出现、也不切实际的幻想。
纪斐言很知趣地没有问下去。
他是个知道分寸的人,不会越界过问对方的私事,也很懂得如何让一个问题止步于自己想要答案前。
从小他就明白,想永远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多问就是最好的方式。深挖下去所得到的,往往是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只会让彼此都遍体鳞伤,并不会更快乐。
他从不做极端的选择。
父亲欠债,抛弃他和母亲,于是他就和母亲相依为命。
母亲燮燮寡欢,一病不起,于是他就早早承担起照秦母亲的责任。
高考那天,他在医院等母亲手术结束,之后转校,复读……从很多年以前开始,他就习惯了把一切压力背在肩头,告诉自己,人生从来不会一帆风顺。
唯一一次例外——是他的人生遇见了一簇烟火。
那个人性格张扬,脾气很差,不服管教,唯一的优点是一张比明星还要耀眼的脸。
他只对自己流露的温柔,为他打的那场群架,让他记了很多很多年。
纪斐言抬眼看向秦煜时,云淡风轻:“公司忙吗?”
“能够应付。”
意料之中的回答。
九年前做下选择的那天,他曾把自己关起来,红着眼睛在身上刻下无数遍秦煜时的名字。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十岁那年,母亲带他跳河自尽的心情。
那是一种绝望的溺水感。
他的手里也曾攥着一根救命稻草,然后,被迫一寸一寸放开。
九年后,他深爱的人已经是三金影帝,无数奖项加身,手下更有自己的独立公司。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当初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才铸造了今天最好的结局。
纪斐言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不早了,还不回去?”
“一会儿回,”秦煜时漫不经心地敷衍,“不急。”
纪斐言一怔,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其实我是想问,秦总晚上有空吗?”
秦煜时掀起眼皮,有些意外:“嗯?”
“看在秦总帮我一场的份上,我总该请秦总吃顿饭。不是吗?”
他从来不是能够心安理得白受恩情的人。
秦煜时注视着他,唇边笑意深了几分:“我有选择餐厅的权利吗?”
“秦总随意。”
“能不这么叫我吗?”
纪斐言正色:“秦老师?”
秦煜时看了他一会儿,笑了:“嗯,挺好。”
街道繁华喧闹,每时每刻都有人擦肩而过。
纪斐言走在秦煜时身侧,始终隔着一个很微妙的距离。
“那边人多,这个方向。”
手指尖传来柔软而温热的触感,让纪斐言轻微颤了下。
拥挤的人潮中,秦煜时很自然地牵了一下他的手。
下个瞬间,很快松开。
像极了学生时代第一次约会。
青涩,温暖,带着一丝小心的试探。
却再也不会十指相扣。
这一带秦煜时似乎很熟悉,轻车熟路找到了那条著名的美食街。纪斐言差点忘了,这里是A市最昂贵的地段,秦煜时的家就在附近,自然不会陌生。
最终秦煜时挑选了一家距离这不远的西餐厅。
餐厅的装修很别致,桌椅分排在两侧,中间有一条夜灯走廊,空中悬挂着爱心形状的小灯,氛围感很好。
“新开业的,我也第一次来。”秦煜时在门口停下,视线在里面绕了一圈,挑了一个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位置。
纪斐言一怔,透过玻璃窗看见那些亮着的小灯,以及窗前热烈盛放的红玫瑰,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直到跟秦煜时进了餐厅,宣传板上明晃晃四个大字:情侣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