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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裹,随着范温雅年龄变大,李七娘也就越来越绝望,绝望着绝望着,她也就习惯了。
李家村,也就只有范温雅这一个大脚丫头,连李二丫都没逃过绑脚。
范温雅知道这是对女性的摧残,是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压迫,但她只能做到自己不裹脚,做不到让其他女孩子逃过这种酷刑。
思来想去,范温雅就在村里大放厥词,她说她看了医书,书上说裹脚女子容易难产,生孩子死胎也多,把村里人都吓坏了。
范温雅振振有词,“朝廷都不鼓励裹脚的,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家里不知道多少活呢,裹了脚,能干什么啊!只有秦楼楚馆里为了招徕生意,才把女孩子的脚裹的极小,这些女人又不生孩子,你们为什么要给家里闺女裹脚啊,想让自家闺女将来难产吗?”
李七娘偷偷问范温雅,“这是真的吗?”
范温雅道,“你若不信,正经去问一下城里大夫,看我说的可是假的,脚小了,不便运动,生孩子是要力气的,不能运动,走几步路都要喘,哪来力气生孩子,可不得难产!”
“还有,裹得厉害的那些,因为裹脚死了的也不少呢,老鸨子不心疼女孩子,反正死了一个,还能买新的,这自己生的也这么狠心啊,裹死了闺女,自己有什么好处?”
其实朝廷还真没鼓励裹脚,只是民间那些儒生审美畸形变态,使得裹脚成风,屡禁不止。
李家村吃这一吓,有人也去打听了,正经大夫确实和范温雅说的不差什么,他们听了之后心里都惴惴起来,原本也都是农户,家里确实要人干活,可女子裹了脚,干的活变少了,干不动也是实情,于是也都意思意思绑脚算了,绑的也不算多紧,女孩子们也能活动自如。
范温雅暗地里叹气,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生活到现在,她带来的东西基本没动过,只刚来的时候身体不适,吃了一点药,还有补充的维生素,其他都用不着,她带的东西是应急用的,能不用,她就绝对不会用。
她在李家村能狐假虎威,依靠的还是京里的范家,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范家大小姐。
但如果她拿出那些神器来公之于众,范家都保不住她。
范温雅又不是真小孩,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没有自保能力之前,她是不会动用那些东西的,就算用,也会加倍小心谨慎。
她还自作主张找了个老秀才给自己开蒙,假装有学问有一定难度,假装文盲也同样难受。
虽然范温雅对现在的女戒女则,儒家经典毫无兴趣,但她还是需要会识字这一层皮的。
她也不禁止村里其他孩子过来蹭课,想听就听呗,就是蹭课的孩子也不多,一般人家,孩子五六岁就帮着干活了,哪来的时间去听课。
等范温雅上了学,她又开始宣传卫生习惯,饭前便后洗手,尽量不要喝生水等等。
问就是她从医书上看到的。
有条件的人家都跟着做,发现果然大人孩子拉肚子变少了,于是也信她,说,“不愧是大家小姐,这脑子就是好,懂得多!”
实际上范温雅襁褓里就被送来了李家村,一点家里的教育都没受到。
李家村是佃户村,这里的人都给范家种地,吃的不算多饱,但也还行,主家留下的粮食足够他们繁衍生息,想要富裕是天方夜谭。
就范温雅观察,这里的佃户,如果无病无灾,那还能勉强生存,一旦有什么意外,那全家被拖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这个意外其实指的是壮龄男性生病无法下地,或是顶梁柱没了。
至于家中老弱生病,除非是男孩,还能请大夫赎药救一救,其余人就硬熬着,熬过算你命大,熬不过就死。
佃户的剩余价值全被主家剥削了,他们没有一点余粮。
但是,这里的人都习惯了,要知道比他们苦的人还不少呢 ,那些有地的自由农,一年到头种地,倒挂的都不少见,待欠账变多,全家连地带人都成了农奴。
范温雅第一次看到这么直白且赤果果的剥削,但她也无力改变。
实际上她的吃喝也是这么来的。
那她手里握着那么些高产种子,为什么不拿出来?
别天真了,她那些东西才多少?想要成气候,首先要育种,就算育了种,主人要的是粮食,就不会让佃户种别的。
佃户吃不饱关主人什么事,主人家也很仁义啊,年景不好,他们也会减少租税的,还要如何?
看看外头饿死的人,且偷着乐去吧。
以前课本上写的封建制度就这么摆在了范温雅面前,不身处其中,就感觉不到那种庞大和压迫。
范温雅在李家庄生活了十年,她也见到了村民们是怎么样被范家剥削的。
除了租金外,如果有劳役,这也是不能避免的。
现在的劳役,农家出人不算,还得出钱,因为衙门不管吃喝,你要给衙门干活,吃喝还得自理。
但只要家里还有口吃的,农民们都是乖顺的牛羊,让干什么干什么,若是有人不堪压榨死了,那也是自己运气不好。
这些事,不是范温雅拿些高产种子出来就能解决的,很有可能,高产种子一出现,只要制度不变,剥削阶级就有了更多的牛马可供压榨。
思考这些问题就证明了范温雅现在闲的发慌,因为她也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她连让大家都喝热水都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