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0
初秋,办公室空气有些干燥,发财树都蔫蔫的,南陆抹好护手霜,翻了两页资料,嘴角泛上浅浅的笑意。
二楼走廊尽头,单向玻璃后是沈鹤眠的办公室,里面的灯光亮着,有人在。南陆敲了敲门,门合得不严,缝隙里透出一丝空调冷气。
“进。”
清冷的声音自门后传来。
单音字节总是显得很不近人情,但南陆只是普通职员,她不可能要求她的老板在“进”前面加个“请”字。
南陆推开门,将文件夹放到他的办公桌上,“沈总,这是等会儿开会用的文件。”
沈鹤眠甚至没有抬头,唰唰落笔在一份合同上签字,“不用,我看过电子版。下次这种文件只需要给客户那边打印就行。”
丹凤眼被浓密的睫毛掩着,眼皮很薄,眼睑泛红,显得高冷而脆弱,像个珍贵却容易碎裂的瓷制艺术品。
他有一副能做艺人的皮囊,脾气却不怎么样。
上一任上司就很好,脾气温和,愿意认真教导下属,可惜一年前被总部调走升职了。
对比之下,公司99%的人都不喜欢沈鹤眠。
“好的。”南陆说着,拿起那份文件要离开。
对方却忽然伸手按住文件,浅色的唇紧抿,“这次就放这儿吧。”
空调开得太低,冷丝丝的空气里泛着一股温暖的甜香。在外面没什么感觉,但在密闭的办公室里,浓郁的护手霜香气随着气流泛滥,空气似乎都变得稠腻。
南陆松开手,垂眸看着他虎口处的小痣,“好。”
客户走后,他们小组又单独和沈鹤眠开了次会。客户总是挑剔的,把方案批驳的一无是处,从主题到执行再到报价,没有一个满意。
沈鹤眠的措辞比客户还锋利,“如果你们连自己的想法都表述不明白,说服不了客户,那这几天加的班到底有什么意义?工资和加班费拿的不心虚吗?”
会议室静得落针可闻,他继续发挥,“平常没少见你们嘻嘻哈哈,关键时刻都成了闷葫芦,怎么?对自己的方案没有信心?公司发工资不是给你们养老的,是要看到成果的。”
“今晚按照客户的反馈先改一版,改到你们自己有信心了再发给我看。此外,你们对客户有哪些不合理的质疑,总结一下发给Puffy,我会找人去谈。”
他按了按眉心。
或许是压力太大,眼圈下青黑一片,看上去好像几天没睡一样,平日服帖的衬衫马甲也添了几分褶皱。
被骂了的组员面色都不好看,只有南陆不太在意,她不负责和客户对接,只负责文案组。让改就改,不直接骂她就行。
椅子推拉的声音响在会议室,大家散的差不多了,南陆才起身。她注意到沈鹤眠并没把那份纸质资料带来。
沈鹤眠双手撑在桌上,低头蹙着眉思索什么,抬眼间猝不及防和南陆对上视线,瞳孔猛然缩了一下。南陆的眼睛乌黑圆润,像是画家忘点高光的漫画人物,这么看人时总是吓人一跳。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南陆礼貌地点点头,拿上自己的笔记本出了会议室。
晚上,通讯录里有了动静,一个头像ID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加了她。
备注只有一个“你好。”
南陆按了添加按钮,对方瞬间发了十几条消息过来。
【好想你】
【过得好吗】
【奶茶很甜】
【照片】
【我留了半杯,不舍得喝完】
【想溺死在你的味道里】
【为什么不开灯,屋里太暗对眼睛不好】
……
果然,即便自己没有扫码,他还是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也许自己的生活对他来说是透明的,一览无余。
南陆一条一条的看,回:【看起来像是我在与自己对话,能换掉昵称和头像吗?】
随即她起身打开了灯,从窗户向外看,对面那栋楼不少窗户都亮着,由于距离不近,南陆打开手机相机拉近了看,密闭的窗帘挡住了她想窥探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对方的ID变为【枚梅奶乌】,南陆点开他的头像,也换成了一个举着奶茶的卡通女孩。
如果不知道他是个变态,只看ID和头像,或许会有人觉得对面是个可爱元气的甜妹。
南陆思考了一下,把他的备注改成了“奇怪的变态”。
【换掉了】
【嗯。想要奖励吗?】
【要】
【我的卧室里有监控吗?】
【只有客厅。】
南陆庆幸自己没有客厅脱衣服的习惯。对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又发来一条:
【我更想通过我的眼睛看到你的身体,而非屏幕。】
南陆略过他后面那句话,拿起纸笔开门走到客厅,在桌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放下笔,在纸条上印了一个唇印,打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