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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洲不可置信,又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吗?我哎,小叔,你看清楚了吗,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十个人都能把我耍得和猴子一样上窜下跳,这里的驻军有万余之众,你真的放心?”

  “有什么问题?”裴延年这才抬眼望过去。

  他是真正在行伍之中拼杀出来的,周身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凶煞气,透着一股威严和绝对实力碾压下对人的震慑力。

  收敛着眉眼定定地看着人时,分明一句话没说,都叫人从心里产生出畏惧。

  这种威压对于吃喝玩乐长大的裴策洲来说,更是要命,他嗫嚅着根本不敢说出拒绝的话来,连身板都弯下去很多,目光开始躲闪起来。

  窗外的风涌动着,廊檐下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裴延年扫了眼在厅中站着的裴策洲,突然出声道:

  “策洲,你比我想象中更出色。”

  他也没有打算瞒着,开门见山直接说:“这十个人是我选出来的,我也做好了你在他们的引诱中,冲动之下信了山匪的障眼法,又或者是上前冲杀陷入到埋伏之中。可是你没有,不是吗?”

  裴策洲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裴延年亲自带了裴策洲一段时间,大概也摸出了裴策洲是什么性格。被老夫人和长嫂宠溺出的一身毛病确实是有,但他本身并不是什么真的纨绔,从入东营时叫苦连天却什么都没耽误,碰上了父亲的旧将总是会暗戳戳地凑上去打听。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怕你一旦认真之后别人会对你倾注同样的期待,时时刻刻会被拿来同你的祖辈、父辈来比较,甚至是同我做比较。”

  他这些天也听到了不少关于裴策洲的冷言冷语。

  同样是裴家人,裴策洲的懦弱像是贴在镇国公府匾额上一块丑陋的膏药。他不知道在裴策洲的成长过程中,会听到多少同样甚至更过分的话,但是……

  “我有今天的,不是因为我有多出色,而是裴家需要有一个能撑得起家族的人,皇上也需要有一个能安抚几十万大军的将领,我只能拼命地往前跑。若是当初你我调换位置,你也可以成为我,甚至比我更出色。”

  “所以我吃过的苦,你没有必要再吃一遍。我撑起裴家,也不过是想让你们能不必走我的旧路,按部就班地往上走。”

  血缘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紧密的联系。

  裴延年已经走到这个位置上,要肩负起的责任并不少,必须寻求可靠的帮手。别看镇国公府现在花团锦簇,可能撑住场面的只有裴延年一人,比起朝廷中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家族来说,就如同稚子抱金,随时会有倒下去的风险。

  而他一旦倒下去,没有长成的裴策洲完全肩负不起裴家。

  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起身走到了年轻男子的面前。

  两个风格迥然不同的男子相对而立,在光滑的地砖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裴延年看向面前的少年,裴策洲相貌出色,更多的是像自己的长嫂邵氏,五官要更加柔和些。只是眉目之间,依旧能隐隐看出其父裴清安的影子。

  “你也不必担心我容不下你。”

  裴策洲愕然抬头,瞳孔紧缩成一个小点,那瞬间给他的冲击力极大。他看着小叔平静却锐利不减的视线,后知后觉那种戳穿所有心思的窘迫和难堪一齐涌了上来,两只耳朵通红,恨不得直接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所以还是被察觉了吗?

  他的那些隐秘而又上不了台面的心思。

  裴延年假装没有看出他的窘迫,转过身来透过大敞的厅门看向外面的天空。

  裴策洲从他的身后看过去,只能看见被光线勾勒出的挺拔巍峨的身体轮廓,如同一座自己曾经以为怎么都翻越不过去的高山。

  他的声音依旧很是平静,继续说:

  “相反的,是我需要你,也是裴家需要你。”

  “所以策洲,你要尽快成长起来。今日类似抱怨的话,我只会听一次。”

  裴延年微微眯着眼,透过光线似乎看见了另外三道不同的身影,沉默半晌之后说:

  “这次只有我一人带着亲兵回京,副将和问山会一同留下来协助你完成后续的安排。”

  “裴策洲,我能相信你吗?”

  厅内陷入一片沉寂当中,风铃声像是在弹奏不知名的曲子。而裴延年却始终没有开口,等着裴策洲的回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裴延年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听见了裴策洲掺杂了沙哑的肯定声。

  “可以。”

  他的眼中慢慢浮现出笑意,朝着外面走去。

  在快要跨过门槛时,他忽然听见身后小声的问话。

  “小叔,你说如果我父亲还在的话,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这已经是二月了,寒冷之中已经渐渐开始带上暖意。

  屋外是落日与地平线的盛大相逢,屋内清隽的少年一改往日懒懒散散的神态,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仰头望过来。

  青涩的脸庞上含着期待和紧张,等待着一个原主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同他说出的答案。

  或许是早前几年,裴延年并不能确定这个答案是什么,正如他自己都没办法确定自己是否能让自己的父辈满意。

  可现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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