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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一种异常单纯而无辜的口吻,说出了含有暗刺的一句话:“她若当真这么好对付,玉玑山上就该结束了,又如何等到今天?”
昭元却似乎完全没有被冒犯到分毫。她甚至非常轻松地笑了笑,赞同他似的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但望她今后长长久久,都如现在一般,永立于不败之地。”——
在九国玺失窃后的第三日以后,原景时举兵了。
他通过开放的边市顺利进入南国境内,联系了早已渗透入南国境内的部队集中,而后按照布防图的位置,兵分几路阻断了各戍卫大营的联系。
他手中拿着卫朝一统天下时铸造的天子剑,甚至还有完整的一方九国玺,就如此张扬地带着这两样代表着至高权位的信物,直逼王城。
由于他到来的速度实在太快,在一开始,甚至没有多少人相信此事的真实性。他们甚至会想,即便这是真的,有隐灵海在,出不了什么大事。
但隐灵海退了。
他们认得出真正的九国玺,即便经过了这么多年,早有了不臣之心,奈何那九国玺中的结契力量太过强大,他们根本无法抵御九国玺对他们天生的压制。
南玘虽然手腕强硬,将隐灵海尽可能排出南国的朝堂,奈何积弊已深,隐灵海依旧对南国的军政有很强劲的把持力量。
隐灵海这么一退,而军营又被阻断在外,宫里能听南玘命令的禁军再如何拼命,也不过只是螳臂当车。
南玘孤立无援,王都一日沦陷——
即便是素日静谧的后宫,此刻也能隐隐听到外面的刀兵之声。素姬看着宫里那些惶惶不堪的侍女,轻叹了一声,叫她们逃命去了。
贴身侍奉她的那个侍女想走,只是看她稳稳坐着不动,又强自停下脚步拉着她手臂:“娘娘不走吗?”
“不走。”
素姬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伸手拨开她的手,忽而笑了:“我不必做这什么娘娘了,是好事。你快走罢。”
这是侍女头一次见到素姬在这南国王宫里笑。
她心中有一瞬的犹疑,但在素姬再一次推开她的时候,还是踌躇几番,转头跑了出去。
于是只剩下素姬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直到看见了南玘的身影。
就这么一日的变故,便让他瞧起来分外萧索。素姬瞧着他,心头也不免生出一些可怜的意味——
她亲眼见过这位王君的殚精竭虑,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但命运弄人,竟让他一日便成亡国之君。
好生可笑。
她起身迎他,由他展开左臂将自己揽在怀里。她听见他在夜风里被一吹而散的轻声言语:“怀心,没有退路了。”
他在她面前袒露了自己面对残酷命运的茫然和无助,仿佛她是他唯一的支撑,仿佛她当真是自己唯一的爱人。
但素姬心知肚明,南玘根本不喜欢她。
在惊鸿坊的时候,他眼睛落在了她身上,却像透过她看到了别处。她知道他与她交谈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故作风月滥情的逢场作戏。
他带她离去后,问她的第一句话是:“你的本名叫什么?”
在成为素姬之后,若非是因为谢年年还依旧对她保留旧日的称呼,她几乎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字。
她希望自己的名字可以成为她和谢年年之间唯一相连的纽带,可是随着她的离去,她们之间连这条连接也要无奈斩断。
“宿怀心。”
她如实答他。
于是到了南国,她的住所,就叫做“怀玉阁”,这样仔细的心思,就好像她是真的十分受宠似的。
她来到南国的第一晚,月亮的清辉分外温柔明亮。她也是像今日一样坐在窗前看月,而后看到他带着一身酒气踉跄地走过来,姿态写意寂寞。
侍女都退下以后,帐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闭着眼睛问她:“逼你来这里的那个人,是谁?”
他这样清醒地发问,惹得她为他擦拭的手微微一顿。
素姬以《落雨》一舞成名,台上的她身姿轻盈,抬眼颔首之间,心事千回百转。
没人晓得的,是她对伯乐谢年年的心思。
她一直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却不料祝文茵笑意盈盈,轻易便说出了她的秘密,用她必然会同意的笃定姿态威胁她。
“我知道你不想让谢娘知道。你来帮我做一件事,我就不告诉她。”
那时的素姬强自支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而祝文茵的回答是:“凭她支撑偌大一个繁记,根本离不开我。”
繁记是谢年年的心血。
于是为了繁记,为了谢年年,她听从了这个安排,顺从地跟着南玘离开了上京。
听到南玘这样问,素姬无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令她难堪的一天。她不大想回答,犹豫着要如何否认,而南玘随即又道:“算了,除了祝文茵,还能有谁?”
他这句话里,其实会让人猜测他和祝文茵之间也有某种合作的关系。但不知为何,素姬只听到他的语气,心中都能断然地肯定——
他与自己是一样的。
南玘日日晚上都来,他对男女之事向来不很在乎,所以有疯狂在外流传的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