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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的长剑已经在他右臂上划出极深的一道伤口。
那一瞬间,单慕知险些连剑都握不住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一边暗道江湖之中是何时有了这么一号人物,一边又苦思冥想,要如何尽快摆脱此人,以免被身后那一群人追上。
但对面这青年收手了。
他的出现,似乎只是为了伤他这一下,而后便立时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单慕知咬牙捂住自己伤口,听着身后愈近的人声,也没有瞬间停留,只向着他原本要去的地方一路狂奔。
他来到清子山上一处断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身后的人碍于深夜视野不清,一时停下脚步。单慕知抓着藤蔓下落,拿捏着高度荡进一处狭窄的山壁间隙,用双足撑住两侧立住身形,而后松开了藤蔓。
他的右手已经彻底失力,只能十分狼狈地向里挪去,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坠落山底。
单慕知撑着一口劲来到山隙里一处隐藏的山洞,这才微微喘了口气,而后扶着山壁一路向内走去。
这条密道,直接通向他卧房的密室之下。
他推开头顶的一块巨石,从密室的地板之下爬了上来,又将一切复原。他咬着牙把药箱翻出来,将衣裳扯了,迅速处理了自己的伤口。
单家奇药不少,可以瞬时止血、让他回复些元气的法子还是有的。单慕知将一整瓶药灌进自己口中,又把自己的伤口包扎好,确定一时半会儿不会渗血,这才将脏衣脱在密室之内走回卧室。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身深色衣裳穿上,这才走了出去。
清子山庄已经乱了。
他的部下自然会守着他的住处不让人进,可他终究要给外面的人一个说法——为什么今夜有人行凶,他却此刻才现身在此。
单慕知暂时没想那些。
他只是先去了那个方才不曾踏进的院落。那院子里平时不会这么杂乱,此刻乌压压站了好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闲话。
钟琰娘站在那里,瞧见他来,用一种十分担忧的眼神看着她,她是在担心他的心情;
霍云栖和桑旻也站在那里,他们离了这么远也来了,虽然桑旻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霍云栖的眼神里却是有同情和忧心的,她是在忧虑他的处境。
单慕知没有看她们。
他只是一眼就看见,在霍云栖身侧,本以为已经死了的李梦微此刻依旧好端端的,用一种十分戏谑的眼神望着他。
而她身边站着的那个人,正是方才执剑划伤他手臂后又立即消失的青年。
他再一次陷入她歹毒的陷阱。
第98章 伤口 我何时说过那一招是七步绝杀?……
清子山庄这晚灯火通明。
单慕知坐在正堂上首,他身侧坐着的那个中年男子,满面悲痛与愤恨,正是他的岳丈翁文石。
堂中乱成一团:弟子受他命令封锁了整个山庄,四处搜寻凶手逃窜痕迹回来复命;发现尸体的侍女哭哭啼啼地说着当时的情状;翁夫人痛失爱女,分明泪流满面,但却依然坐在此处不肯离去;翁文石悲愤不已,在江湖众人面前撂下狠话,杀女之仇不共戴天,凶手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要把骨灰挖出来报仇。
只有单慕知是安静的。
他手臂的痛意牵扯着他迟钝的神经,让他得以在耳边一片嘈杂之时,依旧可以清晰地记起方才他走进那间卧房时看到的所有场景。
刺绣精美的纱帐被刺破,看着十分狼藉,从残影里看见床上卧着的瘦弱女子,那是他的未婚妻翁念念。
她斜斜地躺在宽阔的大床上,姿势很是怪异,明显是想要逃窜,却没来得及逃离。
但比她姿势更难以入目的是她的死状——她的上半身自右肩到左腰被完全斩断,破碎的内脏都因此隐隐暴露出来,鲜血将整个床铺染红,又流淌到地面的瓷砖上,几乎一直蜿蜒到门口。
单慕知手里有过很多条人命,但却从没有一刻让他觉得一个人可以流出这样多的血。他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一步,只要他迈出一步,就会踩在翁念念的血上。
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的手被染红,毫无力气地垂在床沿,就是这只手,在他痛下杀手的时候曾经想要握上他的手腕,最终却只能擦过,落在他的身旁。
她的衣裳上还有一处血迹与其他不同,此刻,堂中众人正在愤懑地斥责这个残忍的凶手,道他杀过人,居然还敢用她的衣裳拭剑。
“山庄如今已然封锁,诸位都在此处,只需拿出武器对比一番,就能知道凶器和凶手。”
“我等行得端、立得直,但凡清白,一比便知,何惧如此!”
当真便有心直口快的义士,当即便从剑鞘里拔出佩剑,放在堂中小案上,和那块染血的布料比划了一番。
结果自然是找不出来的。
单慕知清楚真正的凶器放在哪里。
他在一片混乱里静静抬眼,不动声色地看着此刻正隔岸观火的真凶,在想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如此害死了翁念念。
翁文石对今晚的单慕知非常失望,大有即便得罪了天下人,也要让他们一一对比过血迹的架势。
但他只胜在年长,到底不能服众,场中也有人明显不忿,不肯用这种办法自证清白,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如此怀疑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