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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你们俩——!”
他自小性子温和,素来不惯骂人,到了嘴边的话愣是噎住,半晌竟寻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这对黑心夫妻,最后只能含着满腔酸意,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叶南晞拉着冯钰,一口气跑到落月亭旁才渐渐缓下步子。
冯
钰一边理着被风吹乱的袖摆,一边无奈道:“怀贞是个老实孩子,你别捉弄他。”
叶南晞笑意未退:“我捉弄他?你方才笑得明明也很高兴。”
冯钰斜睨她一眼,语气里带了点嗔怪的意味:“都怪你,我在他面前,算是彻底坐实‘为老不尊’四个字了。”
叶南晞笑得一双眼睛眯了起来,眼看着前面便是府门。她拉着冯钰,索性出了府,溜溜达达地逛街去了。
很快到了黄昏时分,怀贞仍坐在窗前看书,见天色渐暗,他在桌前点起了油灯。火光刚燃起来,一阵“笃笃笃”地敲窗声响了起来。
他现在已经有了经验,师父向来循规蹈矩,只会敲门,不会敲窗。敲窗的,必然是师娘。果不其然,他一拉开窗扇,就看见叶南晞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紧接着就见她手腕轻旋,随手抛过来个什么东西。
怀贞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接住,低头一看,竟是一包饴糖。
叶南晞含笑道:“请你吃糖,算是今天那只枇杷的赔罪。”
怀贞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颗酸枇杷,得到这样郑重地安抚。低头看着手里的糖包,他手指微微收拢,将糖包握在掌心。
说起来,自己上次吃这个,还是许多年前刚入宫。彼时师父见他食不下咽,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不知如何是好,便寻了这样一包糖哄他。
小时候有师父哄着,长大了有师娘关照。想到这里,他脸上浮起些许羞赧,笑微微的低声道:“多谢师娘。”
叶南晞一扬下巴,举止利落又干脆:“不客气。”说罢,转身作势要走。
怀贞忽然出声:“师娘,等一下。”
叶南晞站住脚步,回过头,只见怀贞放下饴糖,绕步到门前,跨出门槛走到她的面前。双唇嗫嚅了一下,他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您以后……不会再走了罢?”
叶南晞望着他,轻声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怀贞下颌微收,垂眼看向地面,斟酌着做了回答:“没什么,只是我这几日见师父很高兴,我从来没见他这样高兴过,所以我希望您能留下来。”
叶南晞若有所思地深吸一口气,沉吟片刻,探出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心里有数的。对了,明日你师父要去忙公务,我需要劳烦你带我入宫。”
怀贞点头:“好,我记得了。”
叶南晞冲他莞尔一笑:“早点休息。”说完,转身便走。
三日休沐已过,冯钰一早换上朝服,卯时差三刻便出了门。而叶南晞则磨蹭到巳时,才慢悠悠梳妆妥当,顶着未醒透的睡意,钻进了马车。
车厢内静谧而宽敞,淡淡的沉香袅袅浮动。怀贞坐在她对面,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今日戴了面纱,不由地问:“师娘,您为何戴这个?”
叶南晞半阖着眼,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宫里许多人都见过我,不遮一遮,怕是要惹来口舌风波。”
怀贞垂眸沉思,指腹在膝上轻轻摩挲,半晌才抬起眼来看着她:“师娘,您真的是当年与我师父成亲的那个人吗?”
车厢随马蹄节奏微微颠簸,叶南晞懒洋洋地倚在软垫上,眉梢微挑:“那当然,除了我还能有谁?”她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你不过是瞧着我年轻,心有疑虑,其实是我驻颜有术,实际年纪已经不小了。”
怀贞听她故作郑重的语气,忍不住低低一笑,唇角微微上扬:“那师娘今年高寿?”
叶南晞轻轻晃了晃脑袋,发间的蝶翅发钗颤了颤,仿若振翅欲飞。她睁开眼,瞥了怀贞一眼:“你瞧瞧你,姑娘的年纪是能随便问的吗?日后莫要再这般直截了当,否则惹得姑娘不快,人家以后可再也不理你了。”
怀贞愣了一下,笑容中泛出一丝自嘲:“我如今这般,哪里还敢奢望什么姑娘。”
叶南晞微微阖目,声音慵懒:“话别说得太早,你师父像你这般年纪时,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后来还不是……”她话音戛然而止,只勾了勾唇角,意有所指地笑了一下。
很快,随着车厢一顿,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宫门前。
叶南晞下了车,抬眸望去,天光映照在金漆朱门上,宫墙高耸,飞檐如翼,熟悉又疏离。
她随怀贞一路往坤宁宫走去,宫人行色匆匆,路过时皆忍不住偷偷打量她几眼。
拜宫的帖子昨日已递进去,叶南晞这厢刚走到大殿前,便见卫婉亲自迎了出来。
相较十年前,她的容貌几乎未变,眉眼间却添了几分雍容端庄。她眼中带着难掩的惊喜,几步上前,伸手将叶南晞扶起:“快免礼。”声音微颤,显然是真的高兴。
叶南晞站直身子,摘下面纱,笑道:“娘娘,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卫婉定定看着她,眼底复杂交错,惊异过后,忍不住感叹:“你果然丝毫未变。”
叶南晞微微一笑,心下已然了然——想来,卫婉已知晓她的底细。这也难怪,自己当年消失的蹊跷,萧绰既然知道内情,果然,随着一个眼神递出去,卫婉点了点头。
叶南晞垂眸看向地面。如此也好,至少,往后可以与开诚布公,不再需要心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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