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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南晞轻轻一震,指尖扣住茶碗沿:“阉党?”

  老者抬眼望向远去的囚车,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是啊,如今阉党势大,朝堂内外尽是他们的人,凡是违逆的,不是摘乌纱,就是掉脑袋。我这小小茶摊开了二十多年,多少死人活人从我面前经过,这些年尤其的多,都见惯了。”

  叶南晞蹙眉:“他们竟猖獗至此?”

  老者缓缓摇扇,斜睨了她一眼,目光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揣度:“不然呢?那阉党的老祖宗,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听说正得宠着呢。有皇上撑腰,他还能不翻了天?”

  叶南晞目光里露出一丝疑惑:“谁是老祖宗?”

  老者收了蒲扇,似乎不愿再多言,起身时,背对着她,声音压得极低:“就那姓冯的。”

  叶南晞心头五味杂陈,端着茶碗的手顿在空中。其实,方才问出那句话时,她便隐隐带着几分明知故问的意味。能配唤作“老祖宗”的,除了她的阿钰还能有谁?

  思绪翻涌,史册中的字句猝然浮现眼前——擅权专政,滥杀忠良。

  短短八个字,锋利如刀,而眼前这一幕,分明是最直白的注脚。汹涌的人潮、兴奋的呐喊、囚车里满身血污的身影……

  此时此刻,史书的冰冷评判不再是遥远的概念,而是化作了一股实实在在的血腥气,直直的扑在叶南晞的脸上。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记忆中的冯钰,会在烈日炎炎中弯下腰,替路边的无名尸骨入殓;会不顾自身前程,孤注一掷地为流民争来活命的口粮。他曾经那么温柔,执拗地将自己放逐进百姓的苦难之中,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换来一片光亮。

  可是现在,锦衣卫层层围堵,囚车里的人遍体鳞伤,被送往刑场的命运不容置喙。

  三条人命,今日便要落地,无需审判,无需辩驳,只因得罪了阉党,便被送上绝路。

  叶南晞指尖微颤,心跳一声重过一声,仿佛有什么即将从胸膛深处破裂开来。寒风顺着裂隙倒灌进去,灌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叶南晞指尖一松,两枚铜板叮当落在桌面,声音淹没在街头的喧嚣里。她微微颔首,未作停留,兀自转身离去。

  脚步不紧不慢,像是漫无目的,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牵引驱使着。等回过神时,她已经站在了醒春园的正门前。

  黑漆大门嵌着铜钉,黑漆泛着油光,显然不久前刚刚重新粉刷过。屋檐上的瓦当也焕然一新,原本的折枝牡丹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辟邪兽首。

  整座园子仍旧立在那里,轮廓依旧,然而每一处细节都透着陌生。熟悉的皮囊之下,藏着一副全然不同的筋骨。仿佛一幅被修修改改的旧画,勉强复刻出昔日轮廓,却再也不是原来的模样。

  手指不自觉收紧,她的心口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沉沉地坠着,一半是无处安放的思念,一半是无从落脚的忐忑。

  她想见冯钰,却又怕见到他。

  这时檐角风过,带起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哪儿来的?挡在大门前做什么?快滚!”

  叶南晞眉头一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布短褂的小厮正从台阶上匆匆赶来,应是府里看门的门房。年纪不大,脸上却写满了尖刻与嚣张。

  叶南晞看着对方,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可知我是谁,竟敢如此同我说话?”

  那门房听闻此话,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毫不在意地打量叶南晞的衣着,见她不过是个寻常百姓模样,又瞧见她刚才在门前怔忡半晌,心

  里便有了定论,认定她八成是哪家跑出来的疯子。于是态度愈发肆无忌惮,嗓门也拔高了几分:“我管你是谁?这道门前,巡抚来过,朝中二品大员也来过,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讲身份?”

  叶南晞眉梢微扬,眼底浮起一丝兴味:“照你这么说,我是不配进这道门了?”

  门房冷哼一声,满脸不耐烦地斜她一眼:“你当然不配!”

  叶南晞垂眸看向地面,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好,那我便不进。不过你记得转告你们家主子,就说叶南晞回来了,奈何被你拦在门外,没能进去。你告诉他,他准得赏你。”

  门房一时没听懂她这番话的深意,沉吟片刻,更坚定了先前的判断——这女人,疯得不轻!不耐烦地啐了一声,他一边快步朝她逼近,一边抬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疯疯癫癫的!”

  叶南晞含着一丝冷笑转过身,抬脚便走。步伐干脆利落,丝毫没有留恋。

  那门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自觉是做了一件好事,他心满意足的回了屋子。待到黄昏时分,冯钰照常回了来。

  第67章 067灯火

  弯腰从软轿里钻出,冯钰抬脚踏上府门前的石阶,乌靴踩在青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单听着这声音,便知道他此刻已是疲惫至极。

  许是刚才起身太快,他的眼前骤然一黑,身形不可自控地晃了一下。好在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是跟了他七年的小徒弟,怀贞。

  怀贞今年刚满十七,生得面容清俊,身材颀长,神色中总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清冷感,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水,波光流转时,透出几分似有若无的忧郁。

  他十岁那年净身入宫,稚龄便拜入了冯钰门下。起初也是谨言慎行,安静得像个影子,久而久之,随着相处时日渐深,冯钰看出他年纪虽轻,办事却老成持重。

  冯钰最看中的便是这一点,他喜欢这样的人,话少,手稳,不出差错。于是诸多琐碎事务,哪怕是极私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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