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10
斩杀,要么拖去喂无忧。
可她对眼前的少年,终究是不同的。哪怕她不想承认,不管是因为这副绝佳的皮囊还是旁的什么,可事实就是,她现在还不想让他死。
她俯下身,伸手解开少年被封住的哑穴——
“呃——啊!”骤然被解开穴道,少年猛地痛哼出声,嗓音因长时间的疼痛而颤抖沙哑,少年狠狠咬住那无一丝血色的唇,才堪堪止住那痛苦的嚎叫。
封赤练示意金甲卫搬来太师椅,不紧不慢地在少年面前坐下,冷冷开口:“说话。”
因为长时间的折磨聂云间虚弱地垂着头,身子却仍一下一下地痉挛。
疼痛像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又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包裹在其中,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更无法发出一个连贯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封赤练冷声质问,一如当时在百花泉中,她也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聂云间强迫着自己集中注意力,在铁链剧烈的哗啦声中,艰难地开口:“郁,郁小六……”
紧咬的牙关倏地松开,痛苦的嘶鸣瞬间溢出,“呃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之下少年头颅猛地高高扬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在清冷容貌映衬下平生出一种哀婉凄绝。
封赤练却几乎要被他气的笑了出来,之前说他是许衡之,现在又说自己是郁小六。
下次如果再问,他会不会又说自己是封檀或者别的什么人。
“咻~啪!”
封赤练蓦地扬手,竟是狠狠一鞭甩了过去。
在降神香的药效下,这一鞭犹如剥皮抽筋之痛,可是因为千日锤的剧烈折磨少年只闷哼一声,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像闪电一般击中她。
这人了解石河村,了解她的过去,还能让无忧对他这么亲近。
她想起那个像土豆一样的滚圆身影,蓦地命令:“睁开眼,看着我。”
少年艰难地颤抖着睁开眼,漆黑的眼底满是摇晃的水雾和遍布的血丝。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这双漂亮却充满痛苦的眼睛,目光像一把尖刀直直插入人内心脆弱的地方。四目相接,一俯一仰,仿佛十二年前在热闹的村落中,在清澈的石河旁,他也曾站在她面前,她也曾和他这般对视过。
封赤练心神倏地一凛,她猛地前倾,嗓音陡然狠戾,“上次你告诉我,你是许衡之。”
少年将锁链挣的哗啦作响,“呃——我怕,怕……啊!”
封赤练倒转鞭柄抵住少年脖颈,嗓音冷厉:“你怕什么?”
少年痛苦地扬着头颅,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嗓音因为剧烈的疼痛打着颤,“怕,你在恨我……呃啊啊!”
少年痛苦地嘶鸣着,鲜血从被磨破的手腕淌下,滴落在地。短短一句话,似乎什么都没说,封赤练却已然懂了。
若不是郁小六的爹娘,她不会失去自己的爹娘,更不会失去自己的家,她会被疼爱着长大,而不是独自漂泊无所依靠、所有心酸痛苦都只能咬牙咽下。
素来冷酷的一颗心像是被紧紧揪住,左胸处似乎再次刺痛起来,封赤练将鞭柄紧紧抵在那通红的脖颈上,厉声质问:“若你是郁小六,你的重明功是和谁学的?”
“我,我……呃——啊!”少年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痉挛,千斤重锤敲在心上,仿佛灵魂都被撕裂开来,入骨的疼痛让他甚至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封赤练收回灭魂鞭,左掌聚力悬在少年脑袋上方,冷道:“快说,否则我一掌崩了你!”
少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迷离之下竟是向她凝聚了全身内力的手掌上靠去,本是威胁性命的手瞬间变成像是在亲昵地抚摸发顶。
聂云间神志已然近乎涣散,颤抖的嗓音低到几不可闻:“阿姐,你杀了我吧……”
好痛,真的好痛……痛到就连呼吸都是一种酷刑,痛到就连风吹过肌肤都是种残忍的折磨,他本就欠阿姐一条命,此番就当还给她了……
拉涅沙滚了一滚,直接撞在帐篷边沿上。突然窒息又突然通气让她的精神有点混乱,她蜷缩起来用手臂挡住头,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尖叫。过了一阵子才慢慢舒展开身体。
这还是帐篷,眼前还是背后盘踞着蛇影的少女。那条巨蛇用尾巴尖蹭着嘴巴,逐渐从她身边退开。
“你干了什么……你不是吃了我吗?”拉涅沙含糊地问,随即她发觉自己身上的痛苦全然消失了,肩膀上的皮肤光滑如初。一瞬间无比轻松的身体简直让她想跳起来,她跌跌撞撞地爬向角落,借着悬挂的镜子确认自己已经黏连半残的手臂是不是恢复正常。
随即,封赤练听到了第二声尖叫。
“你做了什么!”
“啊,”封赤练漫不经心地说,“把你吃了又吐出来而已。”
拉涅沙现在完全不像是之前那个傲慢而淡然的领袖了,她尖叫,噎住,像是想向着封赤练扑过来,又崩溃地退向一角。
那张脸那副身躯上没有一点伤痕,像是新生一样光洁健康。唯独她的发丝变得更黑,眼睛也从冷冽的灰色变成了某种更暖的红棕色。
如果仔细去看,那张脸上的很多细节发生了改变。虽然一眼望过去大巫还是大巫,但不知为何有了些中原的痕迹。
“我……我……”她颤抖着,想伸手挖掉自己的眼睛。封赤练只是冷眼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