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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意料之中的汤汤水水,并没能洒自己身上。白照影凝然地微微坐直身体。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伺候在外面的侍女听见碗滚落的声音,连忙拉开门扇处理, 开门时响起声惊呼:

  “世子殿下,奴婢这就去找烫伤药……”

  “不必。”萧烬安沉声说了句。接着就听见侍女进门擦桌子的动静。

  萧烬安像是接过棉布,把手仔细地擦拭干净。

  白照影看不清萧烬安举动,就只能在脑海里想象,他一只手摁住自己, 另一只手掌心向上, 大手将米汤全部兜住。

  会烫吗?

  应该还是比较烫的。

  刚才白照影喝海参羹时, 每喝一口就得吹上几吹。

  那么烫的海参羹浇在手掌, 即使手上有层厚厚的茧子,萧烬安也绝不可能丝毫没有感觉。

  白照影心房某处, 像是被萧烬安那只带着茧子的手, 轻轻拨弄了一瞬。

  他无端感到困惑, 不清楚萧烬安所作所为的用意,如果只是为了演场戏给外人看,这戏未免太及时也太过火了些。

  白照影身子又不由自主僵硬几分。他放在腿上的手越来越冷。

  萧烬安按住他的那只手, 却是火热的。

  手和手相接触的地方,温度在徐徐交换,萧烬安那只曾被箭贯穿的左手,成为白照影在黑暗中茫然的时候,和外面陌生的世界唯一的联系。

  纵使知道对方是个大魔王……

  纵使知道,他在骗别人也骗自己……

  可是,大魔王萧烬安,那个活生生的人的温度,让他很受用。

  他眼睛不灵光时,鼻子变得很敏感,白照影闻见了凛冽带着微苦的雪松气息。鼻头轻颤。

  茶室因这小插曲的打断,话题中止片刻,然后又再度回到了义绝。

  表哥还在等他的答复。

  停顿得稍久,崔执简语气里渗出担心,似乎生怕表弟因为对萧烬安强横的顾虑,而放弃了这次机会。

  崔执简又提醒说:“本朝律例保障夫妻义绝之后的人身安全,文翰侯府虽不如王府宽敞,到底有你立足之地,你不必害怕,你的舅公舅母也在等你回家。”

  白照影的手变得更冷了。

  而萧烬安的带着厚茧还有纱布的手掌心,在白照影双手之上,皮肤渗汗,微微收紧。

  白照影竟感觉到了萧烬安的手在颤抖。

  他不清楚那种情绪的来源,也许萧烬安要突然变坏。

  他一边害怕自己和表哥,被萧烬安人格反复时所伤害,另一边又感觉到对方现在透出种,深深的苦恼和不安。

  他等着萧烬安说诛心的话,或者阻止自己走。

  可萧烬安唯独今晚遇到崔执简时,什么都没多说,倒像是在等待。

  侍女在外头禀道:“小侯爷的马车停到世子院门口了,马车有些宽阔,绸缎铺子送样品的货车开不进来。小侯爷可否下令给挪上一挪?”

  “绸缎铺子?”是许氏害他表弟的那座铺面,当初绸料里给他暗藏夹带,崔执简微挑起眉梢,声音不大问白照影,“你真开成了那家铺子?”

  那铺子是萧烬安投资给他开的。

  钥匙还在白照影的北屋,就在床头挂着,跟他在夜市买的那堆小玩意儿一起。

  白照影忽然便觉得,自己跟这座世子院,有无形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不好一走了之。

  手背正在被萧烬安越发湿黏的手掌碰触到。

  白照影心头窒闷片刻,身子向前探了探,案台已经收拾干净了,他凑过去坐回了原位。

  他语气真诚地跟崔执简分享,稍稍冲淡哭过整个下午的悲色。

  莫名的,说着说着话,音调也扬起了许多分,白照影恢复了六七成的活跃:

  “对。表哥。我还在店里主推了许多新花样,可好看了。我保证上京城哪家店都没有这种货色,你待会儿挑几样拿回去,给舅舅舅妈也拿些。”

  他手上,萧烬安的手掌颤动。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萧烬安深邃的眼睛里,忽然闪烁出狂喜。

  白照影被手上动静牵得晃了晃神,就听得崔执简话音带颤,不可思议地问:

  “你,不想走?”

  白照影说不出自己什么意思,他感激崔执简的谋划,不想辜负崔执简的好意。

  但,又觉现在,也不适合离开。

  也许他直觉判定了时机未到,而白照影选择相信直觉。

  他温和地给两人拉架。

  萧烬安要顺毛哄,不能直言,表哥能讲通道理,比较好劝。

  他又哆嗦着找到调羹,慢慢的,慢慢伸到半空,也不知道是否递到了萧烬安跟前。

  他道了声“好饿”,想让大魔王再配合对戏,手中调羹的重量马上压下来,立刻又被填上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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