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舍弃

p; 定州短暂的光阴。

  兄长说那花楼里给取的花名不好听。

  要叫她葡萄。

  他还说。

  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就像葡萄。

  她走丢时太小,记不得自己的本名。

  那时只觉得她就是葡萄,葡萄就是她。

  多么好听的名字啊。

  缨徽不肯离去,执拗地追寻兄长。

  却听另一边亦有人唤她:

  “徽徽,徽徽……”

  不,她不是韦缨徽。

  她要做葡萄,一辈子都是葡萄。

  为什么不要她?

  为什么?

  缨徽自梦魇惊醒。

  眼前烛光倒影,潋滟又破碎。

  李崇润慌忙握住她的腕,覆手试她的额头。

  轻舒了口气:“终于退热了。”

  他端起汤药,送到缨徽唇边。

  温声哄劝:“不苦,喝下去就好了。”

  缨徽的牙齿磕在碗沿上,冰冰凉的酸涩。

  她猛地发了狠。

  端起瓷碗,咕咚咕咚将汤药灌下去。

  李崇润抢夺不及。

  见她疯魔一般,整颗心又悬起来。

  抱住她,追问:“徽徽,可有哪里不适?”

  缨徽一双眼珠乌黑。

  迟缓转动了两下,愣愣看他。

  李崇润吻她的唇,宽慰:“不要害怕,定州离这里很远,那些人也跟你没什么关系。高娘子说话不好听,我再不让她来了。我一直陪着你,我会保护你的。”

  缨徽哑声问:“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李崇润忙解释:“大哥派我捉拿乱党,刚把人捉住,要严加审讯。”

  “捉住了!”

  缨徽心中大恸,声音都发颤。

  李崇润不疑有他。

  只当她受了惊吓。

  悉心安慰:“一些不相干的人罢了。”

  缨徽抚上他的衣襟,细长的手指忍不住颤抖。

  李崇润握住她,拖拽她入怀。

  安抚:“你要信我,我说过,我定会出人头地、大权在握的,我会保护你,我能保护你。”

  久久缄默。

  李崇润没由来心慌:“你总是怕,怕黑怕孤独,怕兄长强纳你,连千里之外的定州死人你都要怕,你就这么不信我吗?不信我能护住你?”

  缨徽僵卧在他怀中,目光空洞。

  对呀,怕什么呢?

  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

  阿耶阿娘和燕燕已经死了。

  只剩下阿兄。

  还身陷囹圄,朝不保夕。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陪着他们一起死罢了。

  可是还不行。

  她要去救阿兄。

  缨徽终于在漫漶大雾中理清了思绪。

  原来阿兄让她回去,要她振作后去救他吗?

  定是这样的。

  她打定主意,渐渐冷静。

  在李崇润怀中,她似攀附求生的丝萝。

  孱弱询问:“那你还走吗?还去审讯犯人吗?”

  李崇润摇头:“不去了,大哥不信我,犯人还得换地方关押。”

  是了,生杀予夺尽在都督。

  李崇润不过是七郎君。

  缨徽默默躺回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她得快些好起来。

  李崇润只当她病中疲倦。

  为她盖好被衾,殷殷守在病榻边。

  缨徽自打来了幽州。

  从未像如今这么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应时喝药,滴酒不再沾。

  李崇润安排的补品膳食来者不拒。

  本就是惊悸过度引发的晕厥。

  调养了数日,很快康复如初。

  李崇润见过她病中神志不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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