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

 只是因着贡士榜单还未公布,总忧思惹人不快,好在沈大夫通过了考试……

  思来想去,她还是要去找沈大夫,陆念安以后不想再忍受那药了。

  *

  连着几日都是晴天,翌日一早,第一缕光穿透层层云层透下,落在西院门前。

  青竹踩着暖光推开门,院内一片碧绿,一棵高树静静立着,露珠儿坠在绿叶间,降落未落的模样。

  青竹直直忽视掉,推开书房的门。

  大清早光线稍黯淡,书房内未点灯,便有些昏暗,推门的一瞬,白光散进屋内,落下一地明亮。

  眼前开阔,随墙摆放的是花梨木书柜,书柜上珍藏着古迹。往左是黑漆百宝屏风,屏风旁,铜熏香炉往外飘着浅香,清新雅致。

  而靠着窗的书桌前,陆祈端坐着,清早柔和的光落在身侧,他一手握着书册,侧脸轮廓硬朗。

  此刻已经天明,翰林院前,去山寺的马车早已经离开,陆祈不紧不慢地看着书,直到青竹推开门,他缓缓移开目光。

  青竹低着头:“大人,方才北院传来消息,说是小姐午时要出门一会儿。”

  说起这事,青竹仍有些震惊,震惊之余,更是惊叹长兄对妹妹的了解。

  马车昨日便已经备好,但不过只是去了宫里一趟,大人又是从何处看出,小姐翌日要出门?

  陆祈听见这话,面色并无惊讶,将手中书搁置在案桌上,他随手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木匣。

  木匣并不是普通的匣子,精致小巧,四面雕着繁杂的云纹,打开匣子,匣中,一根更为繁杂的发簪映入眼帘。

  簪头是云母制成的牡丹花样,金丝拉成花心,正中镶着红色宝石,而牡丹花上坠着的玉蝶更是夺目,以红蓝宝石为眸,两相结合,在光下,牡丹同玉蝶散着华贵的光芒。

  这般精致繁杂的发簪,只能是宫中所物。

  陆祈指骨托起这根发簪,凝视片刻,久到青竹都有些疑惑时,他忽得将发簪放进匣中,起身。

  白衣素净,他缓步走出院子,语调寡淡:“该送送阿念的。”

  此时的北院,秋菊刚替陆念安梳好发。

  打开平日里装发簪的匣子,匣中的簪钗整齐排放开,金银玉石闪烁着亮光。

  秋菊挑了几朵珠花和一支点翠蝴蝶簪,刚比划在乌发上,陆念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却轻声细语地提议:“秋菊,去绿坊街就不戴珠花了如何?”

  上一次去绿坊街,陆念安未曾见过哪家姑娘头戴珠花,也想要显得合群一些。

  秋菊很快也想到这一点,只是瞧她家小姐这一身锦罗,乌黑柔顺的黑发……秋菊到底是没说什么,只依着她将珠花拿掉。

  离午时还有一会儿,陆念安梳好发后,便坐在院中一边晒太阳一边翻看闲书消遣。

  她很快入戏,完全沉浸于书中,直到眼前落下一片灰褐色影,被这道影笼住视线,陆念安回神,仰起头有些惊讶。

  陆祁温柔注视着她。

  今日着一袭广袖长袍,细腻的淡色绸缎,不同于以往那般素净,长袍上绣着清雅的竹纹,将他整个人称得越发矜贵。

  “哥哥今日不是要去山寺踏青吗?”陆念安反应过来,将闲书合上放在一旁。

  “哥哥还不急,”沐在暖阳里,陆祈气质温润:“今日是打扮了,起身让哥哥瞧瞧?”

  “没有呀——”

  陆念安一边说着,仍听话地站起来,身着鹅黄色裙衫转了半个圈,这般亮眼的淡黄色,寻常家姑娘都小心避开,只是她肤白,着亮眼的色更称得肌肤白皙,娇俏动人。

  陆祁静静看着她,语调越发平淡:“扮得这样惹人喜欢,阿念是去见谁?”

  “没有呀,”陆念安还是同样的话,又下意识摸摸脑袋:“可是阿念今日连珠花都没戴呢。”

  陆念安并不觉自己有什么变化,轻声解释了句后,她仰起头还想说些什么,对上一双沉静的眸子,被这样平静的看着,心下竟忽然有些紧张。

  今日让人去西院通报时,陆念安未明说自己是去找沈大夫换药,是仗着陆祁要去山寺踏青,便含糊不清的随意搪塞。

  原以为哥哥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像是长兄与生自来的压制,从小到大,陆念安只觉自己不论做了什么坏事,都无一例外会被戳破。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身后是大簇大簇的花丛,五色的花齐齐舒展开枝叶,身穿鹅黄色的陆念安站在其间,因为紧张,肩侧微微颤着,像只无意停留在丛中的蝴蝶,抖着蝶翼正欲飞向半空。

  “阿念在紧张什么?”陆祈缓慢抬手,指腹压在她脖颈之上,感受到轻微的颤动后,像是不解:“不想见哥哥?”

  “没有,”脖颈被摩挲的地方有些痒,陆念安先是否认,才含糊不清地回答:“哥哥,今日阿念是要去见沈大夫,可以吗?”

  她还是有些胆怯,不敢直言自己不想喝王太医开得药。

  但是直觉或是什么别的,她亦不敢说自己想祝贺沈大夫中了贡士。

  于是陆念安继续低着头,决定等哥哥问了在磨蹭着开口解释。

  从前都是这样的。
<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