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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家中,陆祁从来都是性子最稳的一个,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平静却令人信服。

  陆夫人便揉了揉额,干脆道:“那祈儿,依着你看,如何是好?”

  “毕竟你妹妹的婚事,你本就该多上心。”

  陆夫人话音落下后,屋中寂静了瞬。

  这话她从前也说过。

  在陆念安刚被带到陆家时,当夜的晚上,陆祈去千山宛一趟,得到一句——“你带回来的孩子,你自己处理。”

  于是一语成拙。

  往后的许多年,都是由他一人将这孩子带大。

  他替她做了许多决策。

  当下的夜里,陆祈开口道:“那便不急,阿念的婚事,总归也要她自己满意。”

  说着话时,他语调愈发的平静,侧过头看向还在食糕点的小姑娘,叹息一声:“总要是性子稳妥些的,至于旁得,阿念喜欢就好。”

  “这倒也是,”陆夫人接过话头:“像陈家那小子一样,我寻得念念也未必满意,既是要过日子,她自己喜欢也极重要。”

  陆夫人便摇头:“罢了,让她自己挑也好。”

  *

  自那夜以后,陆念安便很少在去想什么婚事。

  姑娘家平日里都呆在家中,闲暇时刻,不过是学一学琴练一练字,既是同姐姐们出去玩,也很少同男子接触。

  对陆念安来说,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可太难了。

  好在替陈家祝寿后,她现下对婚事也提不起兴趣。

  春日的一天,北院院中的海棠,已彻底枯萎。

  这个初春好像过得很快,快到陆念安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转瞬即逝。

  而令她更没反应过来的,是一日午后,秋菊递来了封信——

  街尾的陈家同街头的沈家就要结成亲家。

  在陆念安对婚事感到厌倦之时,五月的一天,她最好的姐妹却要嫁人了。

  信是陆子诺送来的,又说吉日当天,沈家那小子会穿着喜服,骑着马,去府中亲迎新娘子。

  几个姑娘便商议好在吉日当天,要一起去街尾送亲。

  陆念安虽也应下来要去,可她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自陈家一别,陆念安才发现,嫁人同想象中是完全不一样的。

  去了陈家以后,期盼全然破碎。

  她忽得发现,原来成婚不是夫妻两过一起过日子,而是去同夫家的所有人过日子。

  可这世间,那有那么多好相处的人。

  大喜的日子里,陆念安一人忧思起来,总害怕沈家的人会不好相处。

  她一直郁郁寡欢到马车驶过南巷,转眼间,到了街尾。

  陈家同那个世家门阀的陈家并无关系,陈父为商,在南巷有八间铺子,只算得上是小门小户的家底。

  但陈家人喜热闹,嫁女儿的这一天,将婚事操办地风光极了。

  陈母同几个姑姑一早便起了,整条街整条巷子的去送喜,认识的邻里之间,要给送一大把喜糖,不认识的路人也有份,分上一颗糖,这叫沾沾喜气。

  马车在巷尾悠悠停下时,陆念安还未下马车,便听见车夫有些惊喜地说“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等到陆念安同秋菊从车中下来,那挎着竹篮分糖的丫鬟也上前,捧着竹篮示意两人也来沾喜气。

  今日是个好天气,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日光落下,贴着喜字的竹篮中,那些被油纸包的四四方方喜糖,红白粉黄的,在光下很是喜庆。

  陆念安犹豫了好久,她从前未食过这样的糖,便都想尝试,最后只忍痛挑出一颗粉色的。

  剥开油纸,内里也是粉的,糖用鲜花和绵白糖熬制,甜丝丝泛着花瓣的清香。

  她没在哪家铺子里见过这糖。

  秋菊笑着解释:“小姐,这喜事用的喜糖,也同嫁妆一样,是由母族一点一点来备制的,若是能买,变少了那份心意。”

  上京自流传着一种说法,看儿媳受不受娘家重视,只看娘家准备的喜糖便知晓。

  从数量到糖的颜色,都有专门的说法。

  陈家备得竹篮中,盛着粉的是桃花糖,白的是莲花糖,黄的是桂花糖,红的是腊梅糖。

  一共四种,用了四个季节的鲜花,寓意着娘家人,要从春天准备到冬天。包了一千颗,要整整准备两三年时间。

  这般大手笔,令周遭未出嫁都姑娘们都极羡慕。

  陆念安听完恍然大悟,只觉得口中更甜了。

  她含着甜,沿着巷子往前走。巷尾,很多邻里也过来送亲,热闹的模样。

  磕着瓜子的婶婶仰起头:“咔嚓咔嚓……沈家那小子还不来?”

  “瞧着应该快了吧……咔嚓咔嚓呸。”

  “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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