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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京墨一愣,莫非他也要见她?
“你是来找大人的?请进……”
“不,我不找小陈大人,”唐家娘子扭捏地勾着手指,“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只见唐家娘子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不看她,半晌,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肯抬起头来直视她的双眼。
“我是来谢你那晚在雁鸣山上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折返回去,我可能已经被烧成一捧灰了。”
她的道谢在情理之中,却在沈京墨的意料之外。她听完,惊讶地一时忘了回应。
唐家娘子的神情更加窘迫,接着像是给自己找补似的,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别误会!感谢只是感谢,不代表是朋友……以后你要是做出什么对不起小陈大人的事,我还是不会放过你!”
说罢,她将弯臂的小篮子一把塞进沈京墨怀里,丢下句“送给你们”后,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却迅速地走掉了。
沈京墨喊了她两声,她却走得更快了。没办法,她只好把篮子收下,掀开摆在上面的白布,里面果然是些补身子的吃食。
村里刚遭山匪洗劫,她还能拿出这些吃的,想必是费了一番心思。
沈京墨盯着篮子里的鸡蛋,无奈地笑了笑,把东西放进了厨房。
虽然唐家娘子临走前放了句“狠话”,但沈京墨觉得,她日后应该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谢玉娘和云岫先生终于出来了。
沈京墨迎了上去,想和她们再说说话,却发现两人的眼睛都红红的,像是哭过。
“你们……可是大人说了什么重话?让你们受了委屈?”虽然陈君迁不是这样的人,但沈京墨实在想不出她们到底是为何要哭。
云岫先生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拉着沈京墨的手,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由衷地说了一句。
“小陈大人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转过天,沈京墨才从陈川柏带回来的县衙告示里,明白了云岫先生那句话的缘由——
先前被山匪掳上山的十六个姑娘,有一个算一个,皆因剿匪有功,尽数受到表彰。
县衙不仅给每个姑娘都送去了赏银,还用红绸红花装点,银钱虽不多,排场却极大,热闹得让全永宁县的人都羡慕不已。
她也有一份。
捧着红绸包裹的盒子,沈京墨吃惊地合不拢嘴,愣在原地半晌,才想起去找陈君迁。
他正在屋里无聊地翻画簿。
她拿着告示给他读了一遍,询问他这样做的原因:“告示里写的,和那晚发生之事并不完全一致,是大人特意安排的?”
他点头:“救下她们之后,谢遇欢问过她们发生了什么,结果发现她们说得完全一样,但其中几个年纪小的回话时眼神乱飘,显得有些心虚。谢遇欢又追问了两句,就都说了,口供是云岫先生提前和她们串好的。”
“不过她们的说辞还是有漏洞,”他笑了一下,并无恶意,“被山匪掳走一夜,就算没发生什么,也难免教人嚼舌根。她们要是以后还要在永宁县生活,这件事就得好好解决。所以我昨天请了云岫先生和谢家丫头来,把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让谢遇欢润色过后详细写在了告示里,不管谁来看,都找不出错处,也就无从质疑她们的清白。再加上县衙出面表彰,就更坐实了告示里的话。这样一来,她们下半辈子至少不需要被流言困扰了。”
“我们的确是清白的。”
“我知道,”他拉过沈京墨的手,让她坐在自己床边,笑着冲她竖起大拇指:“剿匪英雄沈大小姐,县衙抓不了的土匪头子,沈大小姐一出马就成功了。”
罗三的尸体几天前在饮马河下游被冲上了岸,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谢遇欢当天就告诉了他。
这个盘踞雁鸣山、为祸一方许多年的大山匪头子,终于再也无法害人了。
“沈大小姐居功至伟。”
陈君迁说完看着她笑,可沈京墨却低着头不做反应。
他疑惑地低头去看她的表情时,她却飞快地起身跑了出去。
转过脸时,有两滴清泪落在了他的被子上,慢慢晕染成两团深色的斑点。
陈君迁愣了一下,赶忙跳下床,抄起拐杖追了出去。
他腿间的伤算是愈合了,但走路摩擦还是会痛,不敢快走,起初还能跟在沈京墨身后不远,后来走着走着,就渐渐看不见她的背影了。
好在她去的方向是村后的饮马河,他忍着疼赶到时,发现她果然蹲在河边一棵树下,脸埋在臂弯里小声啜泣。
找到她了,陈君迁也算是放下心来,慢慢朝她走去,一直走到树旁站定,低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像是知道他会追来,听见他的声音沈京墨并未感到意外,兀自又哭了一会儿才抬起脸来,红肿如荔枝的两只眼睛看向平静流淌的饮马河。
她没说话,只是无声地哭,泪水比刚刚更加汹涌难抑。
陈君迁颔首敛眸,猜到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和自己道明原由,也没再打扰她。
他把拐杖放在树下,半边身子倚在树干上,就这么安静地陪着她哭。
沈京墨哭了好一会儿,抬手抹去泪花,微微转过脸来看了陈君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