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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嫌弃了,郑青云有点郁闷,但也没觉得不服气,谁让他没念过书呢。只在心里较劲儿,自己一定得想个好听的名字。

  “还有好几个月,慢慢想不着急,兴许哪天突然就冒出个好名字也说不定。”

  方竹私心里也还是希望孩子的名字是由他们亲自起的,因此没再提请老秀才的事儿,点点头道:“那先起个小名吧,寻常也能叫着。”

  他们一直到现在,要么就喊大宝,要么就叫娃娃,反正没个固定的称谓。都说贱名好养活,村里多的是狗蛋狗剩小草的,方竹却不愿叫这些,东想西想拿不定主意。

  郑青云也陷入沉思,一时间屋子里两人都没出声,陡然安静下来。

  方竹沉默良久,把自个儿能想出来的所有小名比较一番,终于有了决断:“满满怎么样?男孩女孩都能叫,上口又好听。”

  “满满,满满……”郑青云一连念叨好几遍,嘴角逐渐上扬,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孩子的小名便定下来——满满,唯愿他一生顺遂,幸福美满。

  四月初,天气已渐渐热起来。

  又有两只母鸡抱窝,这回还是各挑了十四枚蛋。地里的草也重新锄过一茬,整得干干净净。

  好几天没下雨,每天等太阳落山后,郑青云便跟陈秀兰提上水把菜苗和果树浇一遍,倒也长得青翠,没有被晒死的。

  每天都有活儿干,日子也过得快,一晃就到四月初八,秦小芳出嫁的日子。

  一家子收拾好,赶到秦家时,院子里已经挂上大红灯笼,门窗上也贴着双囍。

  远远地就听见哭声,陈秀兰在外打声招呼,方推开门,跟领着姐妹俩进到秦小芳卧房。果见母女两个坐在床上,哭成泪人。

  许香荷抱着圆圆站在一旁,也是眼眶红红。将将一岁的圆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伸出肉乎乎的手去抹她眼角的泪,不停唤着娘亲,口齿还不甚明亮。

  “大喜的日子,怎么哭成这样?”陈秀兰掏出帕子递给王金花。

  王金花没客气,接过帕子抹着眼角,再不复往日那般大大咧咧的,声音微哑满是不舍:“我也不想叫你看笑话,但实在忍不住。”

  “娘……”

  娘俩又哭上一阵儿,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

  方竹见她们伤心成这样,也有些难过,但还是温声宽慰道:“两个村儿离得也不远,想家了回来就是,别怕人说三道四的,大不了让你哥和青云揍他们一顿。”

  陈秀兰连连点头:“就是,在那边受了委屈也别憋着,跟家里人说,保管有人帮你撑腰。”

  秦小芳哽咽应声:“嗯。”

  方竹见状,又盯着她的脸瞧:“我们小芳长得标致,待会儿一装扮,漂漂亮亮的,还不把妹夫看呆了去。”

  秦小芳脸上浮起红晕,不好意思地唤:“小竹姐……”

  “漂漂……”圆圆这么大点儿,正是喜欢学人说话的时候,奶声奶气地跟着重复。

  屋里众人都被逗笑,气氛倒没那么沉闷。

  说说笑笑几句,请来梳妆的喜婆婆也到了。秦小芳坐在铜镜前,任由喜婆婆帮着绞面、搽粉、梳头……

  吉祥话一句接一句从她嘴里冒出,方竹她们在一旁听着,时不时也插上几句,屋子里一直是热热闹闹的。

  不知是谁在外高喊一声:“新郎官来了!”

  院子里也变得吵吵嚷嚷的,有人起哄让宋磊唱曲儿答题,拦着不让他进门,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不过都是些有分寸的,怕误了吉时,也没过多刁难他。闹一会儿后,就让他闯进门。

  但也不能见新娘,得跪过岳父岳母,得了他们教诲,应允过后,才可到房门口请新娘出来。

  喜婆婆亲手给秦小芳盖上盖头,领着她拉开门。

  秦大柱已在门外等着,“哥送你出去。”

  秦小芳趴上亲哥的背,安安稳稳离开住了十几年的闺房。

  身着大红喜服的宋磊在院子里一一见礼,笑得跟朵花似的,连忙跟着出院子。

  乡下成亲难得有请得起花轿的,一般都是坐驴子或骡子。宋家人有心,今日套了骡车,板车洗得干干净净,也缀上红布。

  等宋磊也坐上车,迎亲队伍里领头的吆喝一声,唢呐铜锣响得热烈,几十人的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往山下去。

  方竹她们跟在最后,慢慢走着。

  到得村口,宋磊转头跟互相搀扶着的秦德福夫妇道别。

  接下来的路他们便不能再陪着走,不过随行队伍里有秦小芳的舅舅和表哥,还有两个关系好的朋友,一路上会照看她。到婆家的情况,也会回来转达给他们。

  迎亲队伍渐行渐远,唢呐声也变得模糊,直到最后一道人影消失在眼前,一行人才准备结伴返回。

  陈秀兰拍拍王金花的肩,说:“过几日就会回来了,你也别太忧心。”

  “嗯,走吧。”

  他们将才转身,有个人从远处走来,不过王金花等人沉浸在女儿出嫁的复杂情绪之中,并没在意。

  只有方竹多看了两眼,扯着郑青云的袖子道:“你觉不觉得那个人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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