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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干。”殷祝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他干脆耍起了赖皮,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重新提笔批阅起了奏折,还冷冷地对候在边上的苏成德吩咐道:“别傻站着了,送客,等下回来再给朕研磨。”
苏成德一脸为难,看看殷祝,又看看一言不发的宗策,几度欲言又止。
幸好,关键时刻,宗策从不会掉链子。
他直起身子,道了一声:“陛下,得罪了。”便大步朝殷祝的方向走来。
魁岸身躯遮挡住眼前的光线,殷祝再怎么装作无事发生,在这种情下也装不下去了。他抬起头怒视他干爹,还没开口,就被宗策绕过桌案,用身后战袍一裹,连扛带抱地走到了帐外。
双脚离地,理智回归,殷祝的智商立马占据了高地。
他一拳锤在他干爹的后背上,宗策紧实的肌肉瞬间绷紧,但仍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外走。
殷祝骂骂咧咧道:“宗策,你好大胆!还不快给朕放下来!”
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要面子的吗?
但他干爹充耳不闻,一路把他抱到马上,随后长腿一迈,自己也翻身上马,丢下一句:“叫人跟上。”便带着殷祝扬长而去。
副官目送着他们远去,视线转向苏公公,斟酌着问道:“那个,咱们还要过去吗?”
苏成德哎呀一声,双手插袖眺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语气焦急万分,神态却无比欣慰:“宗大人怎的如此莽撞!陛下安危固然重要,但这么急匆匆地走,还有好多东西没带上怎么行,快快快,你们几个先随我去准备仪仗,可不能丢了皇室的颜面!”
副官恍然大悟:“苏公公说得极是。”
于是高高兴兴地招呼上一群兄弟,开始慢悠悠地准备东西去了。
殷祝本来还指望着这群人能拦一下,没想到连苏成德那老小子都开始跟他使心眼子了,他翘首以望半天,后面一个人都没追上来——怎么,这个时候,他们倒是不担心地动了是吧?
再想想这些日子他干爹态度莫名其妙的冷淡,和对他的避而不见,殷祝心里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窜。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可能是因为宗策太忙了,或者是身体的原因,导致压力过大,产生了一些回避性的心理问题,自己作为恋人,理当体谅包容一些。
可是……
殷祝委屈地想,你遇到了这些困难,为什么不愿意来告诉我呢?
难道说他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不足以让他干爹完全信任他吗?
“吁——”
宗策拽紧缰绳,让马儿渐渐减速。
殷祝闷不啃声地窝在宗策怀里,道路颠簸,他尽可能地让自己脊背挺直,不要靠在身后人的胸膛上。
尽管他的身体十分想念那种依恋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想,这件事就是他干爹做得不对!
如果宗策不跟他好好道歉的话,他以后就再也不会在睡觉前给他干爹留灯了!
宗策自然察觉到了怀中人刻意的抗拒,他颈侧的青筋狠狠跳动了两下,攥着缰绳的骨节微微泛白,但等到了安全的开阔地带,他还是逼着自己不要出于一时冲动,做出叫殷祝太过抗拒的亲密之事,翻身下马,朝对方递出了手掌。
“陛下小心。”他垂眸说道,声音低沉而克制。
殷祝本想硬气一点不搭理他,但是身下的马儿只是踮了踮蹄子,就把他吓得赶忙握住了他干爹的手。
宗策一手搀着殷祝,一手搂着他的腰,轻巧地把人带到了地面上站稳。但过程中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因为殷祝的腰围比刚来硝城时又减了一寸有余。
这个发现,终于让宗策把心神从连日的阴霾中抽离些许。
他仔细地观察着殷祝,青年的肤色一如既往地苍白,长发竖冠,鬓角被风吹乱,一双漆黑的眼眸正定定的注视着他,犹如滴落在雪白宣纸上的两点墨迹。
再往下,是瘦削的鼻背,还有倔强抿唇时,形状优美、如蝶翼般柔软的唇瓣……
宗策触电似的收回了视线,不敢再多看一眼。
“看着我。”殷祝紧盯着他,命令道,“抬起头来,你想对朕说什么?”
宗策缓缓抬首,直到目光聚焦在那张令他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面孔上。
风兴云移,他看到那雪白的日光从天空中洒落,照得那白皙的肌肤近乎反光,或许是因为阳光骤然热烈,刺激到了眼睛,殷祝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眼下细密的阴影也随之忽隐忽现。
好想吻他,宗策想。
想要舔湿他的唇,细细地吻着那瘦削的脖颈,感受着锁骨的微凉和怀中人的颤抖;想要叼着殷祝的皮肉,在他白皙的身躯上留下一道道印记;想要他在自己身下崩溃地哭泣,用发着抖的声音含混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垂眸道:“陛下瘦了些。”
殷祝:“……你沉默半天,想说的就只有这个?”
他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你到底为什么不肯见朕?是不是因为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宗策摇了摇头。
“只是最近有些忙。”他轻声道,“陛下不必担忧,没有人来嚼舌根,策也什么都没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