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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撤开了手掌,谢濯玉终于可以看见眼前的景象。
他身处的这方狭小石室, 其实应该说是石棺才恰当。
南明站在棺边, 头微低, 垂着眼看着他。他的表情跟他说话的语气一样平静, 可是眼神却冷若冰霜。
谢濯玉强忍着眼睛的刺痛与他对视,在一瞬间觉得南明像一座冰冷的神像, 俊逸的面容莫名有几分可怖。
他看见南明缓慢地摇了摇头,很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伸出一根指头不容抗拒地点在了某个穴位。
下一秒, 黑暗重新降临——他还睁着眼, 却什么也看不见,连半分光亮都捕捉不到了。
然后他重新被紧紧束缚于石棺中。
这一次的束缚变本加厉。
他的左右掌中都被放了棉团, 然后被迫握拳,柔软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存在的绸缎将他的拳裹了起来。
口枷和耳塞也被重新塞好了。
谢濯玉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纵然在被重新剥夺感官时浑身紧绷, 却仍只能任南明为所欲为。
然后,石棺的盖子合上了——谢濯玉听不到看不到,却在尝到窒息感时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平定心神,放慢了自己的呼吸,有节奏地去吐纳。
然而窒息感却如影随形,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让人难以忽视。
很快,他迎来了第一次濒死。
从这时起,谢濯玉才陡然意识到,惩罚已经升级为酷刑,目的便是逼他认错。
接下来,在他辨不清的时间里,他因为窒息一次又一次濒死,又在最后一刻获得些许空气。
这种体验仿佛神魂被强行抽离又塞回躯壳,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而他连昏迷也做不到。
痛苦循环往复,好像永无止境。
最可悲的是,在数不清次数的窒息后,谢濯玉竟也习惯,甚至……甚至有那么些许期待濒死的那一刻到来。
因为只有在被死亡阴影笼罩的那一刻,被剥夺了所有感知的他才能感受到自己仍旧活着。
虽然听不见,但他的心脏确实仍在跳动。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具死尸,更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摆件。
这一次,谢濯玉没有精力再在心里背剑诀了。
他浑浑噩噩地体验着生死,渐渐地便记忆模糊,甚至都想不起受刑的缘由,想不起是被谁囚于石棺。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要忘记了,却偏偏还记得晏沉。
即使那张脸已经在脑海中模糊,气息也已经难以回忆,喜欢的感觉更是难以回忆,但是谢濯玉依然记得清楚,他喜欢一个叫晏沉的人。
他被囚于这方寸石棺中,除了这份喜欢便一无所有。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有几日,又或许是几年,石棺终于被打开了。
谢濯玉虽五感尽失,却仍然从扑过脸颊的风察觉到有人来了。
耳塞和口枷被除去了,腰间的束缚也被解开了。
带着关切的声音传入耳中,谢濯玉却已经辨不出那是谁的声音。
那好像是一种陌生的语言,以至于他的大脑花了好一番工夫才理解了那话的意思。
“师弟,魔龙晏沉已经死了,”宗尧的声音没有了旧日的朝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你不要再斗气,赶紧向师尊认个错,禁闭就结束了。”
谢濯玉刚艰难地坐直身子,正要盘膝摆出入定姿势,闻言身体一僵,没了动作。
他循着声音把脸转向宗尧的方向,脸上一片空白没有表情,身体却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将捕捉到的关键词轻轻地重复,因为太久未开口说话,声音艰涩又沙哑,一字一顿如稚子学语:“晏,沉,死,了?”
宗尧看着他这反应心生几分不忍,乃至于别开脸不敢看他,轻轻颔首后又反应过来他看不见,不得不出声:“是,他死了,你莫再……”
谢濯玉头垂了下去,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你在骗我,不信。”
“我不信。”
宗尧眼神一黯,抬眼看向身边的师尊。
南明轻轻挥手示意他退后,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东西,如丢垃圾一般掷在石棺中。
那东西重重地砸在石棺里,发出了一声闷响。
谢濯玉微微睁圆了眼,扑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动作牵扯着手脚上的铁链和镣铐碰撞,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他看不见,只能竭尽全力伸出手去摸那个东西。
运气很好,那东西就在他手边。
不是很细,有手臂那么长。摸上去很硬,一端尖一端圆。
这是一块打磨处理过的骨头。
——谢濯玉只摸了两下便断定出这不是人类的骨头。
在意识到这件事后,谢濯玉蓦地停住动作。
手指屈伸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