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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几年,晏沉便在仙人妖三界声名大躁,惹得许多人私下感叹,龙族怕也是要出一位杰出人物了。

  这五年,算下来还是分别的时间更多。

  但除了少数几次耽搁,其他的每一个节日,晏沉都会来北境与谢濯玉一起过,就与在人间的那两年一样。

  春日赏花,夏日玩水,秋日吃蟹,冬日赏雪,当真是逍遥快活如神仙眷侣。

  如果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便是话本子里写的那样,是“有情人相守一生”的圆满结局。

  只是,再长的好梦也总是要醒的。

  北境几域一向远离纷争,谢濯玉一心潜修,也不去关心所谓的派系争斗。

  宗尧在他来北境的第一年和第二年都带着礼来探望他,之后三年却没再来,往年时不时发来问候的讯息也戛然而止。

  谢濯玉却不欲深想,只当他也有了自己的事要忙。他也曾主动地给宗尧传了份信去,说如有难处需要自己帮忙定会尽心。

  但宗尧没有回。那之后他便没有再试图去联系宗尧了,遑论去过问发生了什么。

  说到底,他仍然是那个在与人交际说话都十分钝感的谢濯玉。

  所有的改变与柔软仅是晏沉独享。

  宗尧是他师兄,自相识以来对他很好,很照顾他这个师弟,可谢濯玉始终跟他保持着距离。

  无形的界限好像一道深沟横亘在他与其他人面前,他一个人站在这一端,对他再好的人无论是师兄宗尧还是师尊南明都只能止步在另一端。

  他不允许任何人跨过来。

  这是谢濯玉在许多年前无意窥见他人的恶意后为自己筑起的高墙。

  自那以后,他不用再去分辨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因为不管是真是假都不会再伤害他了。他也不用怕自己会误伤他人。

  这么多年,只有晏沉一个人叩开了他的心门,不顾他的抗拒也不惧受伤地紧紧抱住了他,献上了一片赤忱真心。

  只有他能站在界的这一端与他并肩而立。

  而他对外界漠不关心的同时,晏沉也选择了隐瞒所有的风云变幻。

  魔界群龙无首、多年混乱,在仙界一帮人看来不成气候,不足为虑。冥界独掌亡灵与轮回的权柄,跳脱几界之外,并无利益相关。

  于是五界之中,仙与妖这两界关系便因为错综复杂的利益日益紧张起来,两界天骄出入秘境历险时相遇也多有摩擦,偶有为争夺机缘出现死伤。

  龙族历来好争妖界首族之位,族人性子也多桀骜不驯,所以五族之中当属龙族与仙界关系最恶劣。

  但是,所有的这些晏沉都未对谢濯玉透露半字。

  他自知总有一日风雨要来,届时或有血流成河的战争,可他打心底里觉得这些都跟谢濯玉无关。

  两族交好或者交恶都不会影响他和谢濯玉的关系。

  二界关系恶化的第一年,晏沉便开始拼了命地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一年到头除了几次节日小聚便是出入各种秘境,近乎是疯狂地提升实力、不断积累自身底蕴。

  只要拳头够硬,哪管外面战火滔天、血流成河,他也能将谢濯玉护得好好的。

  第四年春,谢濯玉似有突破之感。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每一次突破都需一场无人打扰的闭关。道至臻越险,如悬崖走钢线,一着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谢濯玉并不惧怕风险,他自有信心突破成功。

  他那半点犹豫只是因为,一场死关得多久无法预测。石室中的须臾或是室外的数十年乃至百年光阴,对有情人来说漫长得有点残忍,以至于他望着晏沉不知如何启齿。

  然而他的这场闭关正合晏沉心意,他前所未有地对分别展现出殷切的态度。

  不突破不得出的死关,太好了,简直瞌睡时有人送枕头!

  就算外头打得天昏地暗以至于连散仙小妖都被卷进战争的绞肉机,谢濯玉也不会有事,毕竟谁敢扰南明亲传弟子的死关呢。

  他的小仙君便做一轮皎皎云间月就好,不用也不会沾半分血腥。

  谢濯玉开始闭关那日是很好的春日,北境难得下起了一场雨。

  微凉的雨使得一切都带上几分朦胧,也模糊了闭关石室外的窄小石台上两个紧挨着的身影。

  晏沉捧着谢濯玉的脸落下了饱含不舍的绵密轻吻,许下承诺时的眼瞳亮如星子:“等你出关了,我就带你去人间玩。玩完了再回南境去,向你师尊去讨一个印,落在合籍庚帖上。”

  谢濯玉闻言弯眼笑了:“他肯定要揍你,到时候我可拦不了,你得厉害一点,别被打得缺胳膊少腿。”

  晏沉笑着应道:“这是自然的。”他满心不舍地松了手,然后稍微往后挪了挪,轻轻地朝谢濯玉挥了挥手。

  谢濯玉转过身往布置好的石室内走,走了两步却又转过身来凑到晏沉面前。

  他轻轻捏着晏沉的领子,很快地在他唇上落了个轻飘飘的吻。

  然后他像晏沉刚刚那样轻轻挥了挥手,没有再回头。

  仿佛多看一眼,便会迈不动步子。

  晏沉看着古朴的封印阵印浮现又消失,闭关石室的入口消失,只余光滑石壁,心中突然有点空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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