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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悬崖深谷, 身后是晏沉,一时间进退两难。
“别怕。”晏沉体贴地往后退开距离, 又绕到前方站到栈桥前。
他侧着身子,冲谢濯玉伸出手,掌心朝上做出一副邀请的姿态。
“你若是惧高, 等会就别低头往下看,”他看着谢濯玉轻轻笑了一下,说话的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给人莫大的安全感,“有我牵着你呢,别怕。”
谢濯玉看着他摊在自己面前的手,拢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除夕那夜晏沉也牵了他的手。他那时假装看烟花看得入神没有察觉,任晏沉得寸进尺地与他十指相扣也没有挣开。
但是现在牵上去的话,那就是一种意义更明确的答应。
至少“避免跌落深谷”这个借口说服不了他自己。
晏沉等了一会没等到他的动作,脸上的笑淡了些许,些许失落在眼中浮出。
他轻叹了口气,垂下眼刚要无奈地说句“算了”,谢濯玉微凉的手就轻轻落到了他的掌心。
他惊讶地抬眼去看谢濯玉,却见他微微偏头不看人。
——谢濯玉在害羞。
晏沉福至心灵,唇角勾起笑了出来。
连牵手都会害羞啊……那以后他要是做点更过分的,小仙君得变成什么样子呢。
晏沉只脑补一下,心尖就像是有人拿着柔软羽毛在搔一样痒得厉害,以至于他忍不住舔了舔牙尖。
“走吧。”谢濯玉被他炽热的目光盯得不太自在,只好开口轻声催促。
回应他的,是晏沉收拢手指微微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
踏上栈桥刚走了几步,一阵强风就扑了过来,将谢濯玉的头发吹了起来。
寒风凛冽,吹得谢濯玉脸都有点疼。
他抿着唇把下巴往狐裘毛领里埋了埋,伸手理了理头发,但很快又被吹乱,只好低了低头不再管了。
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晏沉就会布下结界,半点寒风都不会吹到。
掐个诀的事对于晏沉只是举手之劳,但是抬眼瞥了瞥晏沉高大的背影,谢濯玉突然就不想说了。
他有自己的骄傲,更不想让晏沉觉得他娇弱如花。
本以为忍忍就好,只是越往前走,那寒风就愈发凛冽。
还未到栈桥中间,吹过脸侧的寒风已经像刺骨如刀,好像随时都会在那张白皙精致的脸上割出道道血口。
谢濯玉也开始疑心自己的脸是不是被割伤了,轻轻皱眉摸了摸疼得厉害的脸,却见手指干干净净,并无半分血迹。
他动作很轻也很快,然而晏沉仍是察觉到了,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谢濯玉差点撞他后背上,若手没被紧紧牵着,怕是真要失去平衡从栈桥上摔下去。
栈桥狭窄无法转身,是以谢濯玉看不见背对着他的晏沉脸上深重的懊悔。
但他能感觉到晏沉与他相牵的手力气突然重了几分。
“晏沉。”谢濯玉轻唤了一声,轻轻上扬的尾音传递着他的不解,“怎么啦?”
晏沉没有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动了几下,掐出一个法诀。
下一刻,凛冽刺骨的寒风尽数消失,好像从未有过。
但仔细看那微微颤动的铁索,再感受脚下木板的晃动,就能知道寒风并未消失,只是被无形结界隔绝了。
谢濯玉眼睛弯了弯,轻轻晃了晃与晏沉牵着的手:“谢谢你。诶——你手上力松点。”
话音落下的同时,晏沉就收了几分力,又回到了最初那种合适的力道。
晏沉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但谢濯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奇怪的不合适的想法。
他总觉得,晏沉现在好像只犯了错后耳朵耷拉夹着尾巴的大狗。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轻轻摇头要把它丢掉,只是再看一眼又觉得好像真没什么不对。
……当真是匪夷所思。
谢濯玉抿了抿唇垂眼不再看,唇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栈桥看着好像没有尽头,实则不然。
尽头的悬崖出现在眼前时,谢濯玉估算了一下发现其实才过了两炷香的时间。
稳稳地踏出最后一步刚踩上松软些许的雪地,谢濯玉脑中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些许。
修仙者境界到一定地步就可御剑而行,谢濯玉与鸿雪关系之融洽更是远胜寻常修者与其灵剑。
所以他学御剑学得很快,别人还会在练习时不小心失去控制摔到地上时他已经能随心而动,来去自如,仿佛他就是灵剑本身。
御剑飞行的人不可能恐高,谢濯玉也从不觉得自己有畏高症。
只是今日走了这一趟,他才发现其实是有一点的,那点畏惧也来源于他自身实力的丧失——修为尽废的人从万丈高空跌落,一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而且,走得久了,他的心头会突然升起一点不安,仿佛他无意间闯入了传说中的失落之地。前路永无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