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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腹压在裹着绸缎的花枝上。隔着裹了两层的绸缎,哪怕是指尖用力按上也不怎么疼,只有一点隐约的凸起。

  起身逃跑的欲望突然就前所未有的强烈,在晏沉的注视下,他的脸已经从微微发热到变得滚烫……却又不像那次因病发热的难受。

  就在谢濯玉微微皱眉,忍不住要开口问晏沉到底在看什么又想看多久时,晏沉终于悠悠开口了。

  “花好看,你也不讨厌花,却又不高兴。那么看来,小仙君讨厌的是送花给你的人啊。”

  分明是他自己得出的结论,谢濯玉都还没有说什么,他却已经确定了一般点了点头。

  谢濯玉终于忍不住抬眼看他。

  晏沉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好像只是在冷静地陈述一个明显的事实。

  但是谢濯玉却莫名地在那张脸上读出了一些难过。

  “没有的。”谢濯玉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很郑重,“我没有不高兴,也没有讨厌你。”

  晏沉像是料到他会这么说,唇角勾起露出了一个笑:“我还以为能以鲜花博小仙君一笑。既然没有不高兴,怎的连笑都不笑一下?”

  谢濯玉定定地望着他,平静地回答:“因为我笑起来不好看啊,这还是君上亲口告诉我的。”

  晏沉愣了一下,马上就回想起之前自己的那句话,再对上谢濯玉沉静的目光,突然很想狠狠地抽自己的嘴。

  谢濯玉本就是心思敏感细腻的人,看着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什么事都会记在心上。这些他早就知道。

  他也知道谢濯玉会在乎那句他被恼恨情绪驱使说出来的话,但那时却还是说了出口。

  独独没料到有朝一日他不再抵触对谢濯玉的情不自禁,没想到他还会有想献上许多珍宝只换谢濯玉弯眼冲他笑一下的一天。

  当真是报应到头了……还是该死的现世报。

  晏沉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开口说话时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干涩得要命:“先前是我胡言乱语,出口伤人,对不起。”

  谢濯玉微微睁大了眼睛,表情有点惊愕,完全没想到晏沉居然会向他道歉。

  “小仙君容色是无人能及的漂亮,笑起来自然也是很好看的。”这话听着有点轻浮,然而晏沉却说得一脸认真。

  谢濯玉偏了偏头,避开他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的热意正在汹涌蔓延,烧得他的脖子、耳后都开始发烫。

  关于容貌的溢美之词他听了许多,很多都比晏沉这一句夸张。

  但他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一句夸奖就羞得脸热耳烧,连心跳都快了许多。

  晏沉眼尖地瞥见了他微微泛红的耳垂,心知肚明脸皮薄的谢濯玉已经害羞了。

  但他坏得很,偏装出浑然不觉的模样,只是一脸愧色地望着谢濯玉。

  “我知道了。”谢濯玉被盯得不得不开口应了一句。

  他很困惑为什么晏沉要这么执着这件小事,笑不笑有什么的呢。

  晏沉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笑着起身在谢濯玉身边落座,然后将桌上的点心盒子打开,轻轻推到他面前请他尝。

  容乐珩在征得谢濯玉同意后伸手也要去拈一块桂花糖糕,却被晏沉凉凉地瞥了一眼后再一次感觉自己的存在真的很多余。

  那日的事好像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然而谢濯玉心知肚明,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天悄然发生了变化。

  晏沉送他的每一束花、每一份糕点、还有看似随意却又无比认真的话都变成了一颗颗圆润光滑的小石子,投入了他平静的心湖。

  涟漪初平又起,几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感情再迟钝的人也应该有所察觉,更何况谢濯玉本就敏感。

  静下来的时候,他忍不住偷偷去看晏沉,有个答案在咚咚心跳声里随时都要呼之欲出。

  是喜欢。他有点喜欢晏沉。

  然而得到答案后,谢濯玉却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他怎么会喜欢一个对自己忽冷忽热、还与自己有仇的人呢?

  他真的喜欢晏沉吗?为什么啊,难道就因为他送给自己那些花么?

  他一边苦熬着身体的疼痛,一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这些问题。

  在每一次濒死脑海中闪过少年晏沉的脸后,这些问题好像也有了答案。

  身体状况变得恶劣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突破尘封。

  他开始频繁地做梦,但是梦境并不连贯,更像是一块块的碎片。

  醒了后他还是什么也想不起,只是因为梦升起的各种情绪仍未褪去,而下一次见到晏沉,那种疑似喜欢的感情也会加深些许。

  既来之,则安之。

  无力改变现状的谢濯玉只能沉默地接受接受着身体的变化,消化着那些情绪。

  腊月二十九的夜晚。

  谢濯玉缩在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望着洒在窗棂上的点点月光,半阖着眼等待今夜的梦。

  醒来后虽不会记得,但他却莫名肯定,梦里的那些碎片都有少年的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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