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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知道的可没有小友多。”

  主持语调慢悠悠的,目光很是温和,沈临眼中的迷茫更重了,没忍住直接问了。

  反应过来后,对方却已经笑了。

  “老衲可没有那么通天的本事……”

  “拨云见雾已是不易,窥探天机本就是损命之事,小友同我说笑。”

  沈临更加困惑了,但就在这时,对方又温和地道,“你说是书,你是看书人呢?还是书中人呢?”

  少年直接呆楞住了。

  “庄周梦蝶的典故想必小友知道,怎么落到自己身上,反倒没有辨明呢?”

  沈临感觉掌心麻麻的。

  “老衲看过很多人,有梦境缠身的,有依靠幻觉度日的,有仓皇说有鬼魂的。”

  “大多是心不静,磁场不安。”

  沈临不知不觉地被带走了思路,静室的香炉给人沁人心脾的感觉,他蜷了下手指,“可您为什么会算到我会去源州,还有……魂不全……”

  他说不太清楚,但执着地想要搞明白。

  主持笑了笑,捻起一枚棋子放到了棋盘中,黑棋杀伐果断,围得白棋寸草不生。

  “这个我如何和你解答呢?我只能推断出方位……很多事情,因种下了,就必然会有果。”

  “小友觉得我是神棍么?”

  沈临脸干净地犹如一张白纸,闻言愣愣地看过来,主持笑着摇了摇头。

  “有个小故事,你要听么?”

  少年点了点头。

  “一富商大贾,流年不利,家中人寻了江湖道士,以求指点迷津,但怎料那人地卦辞是他会死于三日后戌时一刻,并具体到了是车祸而死。”

  沈临坐得端端正正的,好奇道,“那后来呢?”

  “这位商贾自然是不信,并认为晦气十分,江湖道士提出的改命之策也被忽视,将人驱赶出去了。”

  沈临听得很投入,蹙了蹙眉,总觉得这样的行为不是很好。

  “此人不信江湖诡术,但难免心有余悸,待在家中避祸。”

  “那他避过去了吗?”

  主持始终面容温和,“那日商人的外孙前来探望,祖孙二人欢乐不已,几日的阴霾情绪一扫而空。”

  沈临到这个时候还以为是个好结局。

  “直到戌时到了。”

  “据那家保姆所言,是正在做饭的时候察觉到不对的,那商人躺在儿童垫子上,早已没了动静,外孙却还在拿着小火车在人身上划来划去的,从头碾压到尾。”

  沈临脸色白了白,是这样子的“车祸”吗?

  “可……”

  主持平和地道,“那人是心悸而死的,已来不及送医了。”

  “因落下了,就必然会有果。”

  “只是以不同形式而来。”

  沈临怔怔然的,他垂着眼皮看着自己的掌心,隐约觉得什么东西穿过迟钝的脑子破出来。

  “老衲只能算到你和城南的容家有未断的因果,推断了方位与时刻,仅此而已。”

  “你魂确实不全,眼下想起来了么?”

  沈临愣了下。

  “不必回答。”

  “我只问问而已。”

  老者笑得慈眉善目。

  沈临心弦动了下,一字一句道,“可我并不是第二次。”

  “所以小友是变数啊……”

  沈临合着的手一下子散开了,手指都变得没力气。

  “多知便多愁。”

  “何苦前来呢?”

  主持给人到了一杯茶,透彻见底,荡起一阵波纹来。

  但正当以为话题结束了。

  “陆屿廷呢?他呢?他可以避开么?”

  沈临对那个故事耿耿于怀,仍然觉得心口狂跳不止。

  人畏惧的往往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其所携带的社会关系。

  从出生到长大到成人,从风华正茂到耄耋之年,总有在意的人与物,景与情。

  多少人能真正释怀,多少人能做到庄子那样鼓盆而歌。

  很多人连宠物的离去都无法接受。

  沈临面色微白,实在是很惶恐,指节都凉了。

  直到人温和地问:

  “小友不是看过‘书’了么?”

  “可结局——”少年有些急切。

  “你是唯一的阅者,已经比别人多来了一层领悟不是么?命数是可以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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