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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什么?”
那股熟悉的木香让他有点昏昏欲睡,湛月清抬手顺从的揽着谈槐燃的脖颈,困兮兮的:“……不知道,你打仗要打多久?一个月?三个月?四个月?一年?”
谈槐燃粗估了一下,“三月完,差不多春天,我会赶在婚期之前回来。”
湛月清下意识的说,“那我不要雁西王的头颅,我要一把春天的桃花……”
话音刚落,他脑海里突然一痛,眼前竟隐隐约约闪过了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有个男人压着哭声问——
“月清,你二十四岁的生日礼物,想要什么呀?”
“我要一把春天的桃花吧,陈叔……谢谢你了。”湛月清双眼蒙着药的纱布,本能的去牵眼前发出声音的人,“虽然看不到……但是,能闻到春天的味道……”
却先抓到了一双布满薄茧的手,像是个青年的手。
“月清?你怎么了?”
谈槐燃抓住他的手指,只见湛月清忽然蜷在了他的怀里,捂住头,似乎脑海里某处地方很疼。
眼前隐隐绰绰的一片,好像有许多声音穿进脑海里,湛月清眼前什么也看不到,只是抓着那只手——
“算……算了,不要了……”湛月清气若游丝的说,五脏六腑都在疼,以至于他都疼得有些麻木了,只是抓着那只手,“陈叔……你别去找了,陪我说说话吧。”
陈叔僵住了,却是看着病床旁边的青年。
是谈槐在抱着湛月清。
他抓住的手,是谈槐的手。
“……我陪着你。”陈叔叹息一声,虽然是那么说着,却是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病床上有个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十二月三十日,正是要跨年的时候,湛月清记着日历上的时间,慢慢的问:“外面在下雪吗?你……吃汤圆了吗。”
他没有叫陈叔。
他怎么会认不出谈槐的怀抱。
“没有下雪。我吃了。”谈槐的声音低哑的不像话,根本听不出他本来的音色,像是想努力伪装成别人。
“吃了啊……什么馅的呀。”湛月清喃喃着,偎在他的怀里,“叔叔……我也想吃。”
有滚烫的泪珠落到了他的脸上。
湛月清心间一窒。
“你、你吃不了……”谈槐抬手摸住了湛月清的脸,眼泪滂沱落下,“你很久……没吃东西了……”
渐冻症到最后,慢慢的身体会没有知觉,也动了不了喉咙,吃不下东西。
湛月清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都是输的营养液。
“那你以后替我吃,好不好呀。”湛月清眨了眨眼,无声的泪水湿了纱布,“……每一年都要吃,好好的吃,我喜欢红糖馅的,你帮我吃。”
“……好。”谈槐深呼吸一口气,几乎窒息,“好……”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雪了,风声敲打窗棂。
像送别什么人。
湛月清不说话了,攥紧了谈槐的手,但慢慢的,他松开了。
他似乎有些走马灯了,理智也不清晰了,“……放开我……不要抱着我……是谁在抱着我……松开我……就是今天了……”
谈槐一怔,有点愕然,连忙按了急救铃,那铃声越来越急促,令他们都绷紧了神经——
湛月清要呼吸不过来了,眼前一片片的闪过许多东西,光怪陆离的一片混乱中,什么都有,有老师,有他自己。
也有谈槐。
他还看到了一棵梧桐树。
是长在谈槐家院子里的梧桐树。
叶子的影子隐隐约约映进那扇夏天窗户,他们曾在梧桐树的倒影下拥吻。
“……哥哥。”他呢喃道,“好好活着。”
噔——!
外面钟楼的新年钟声敲响,病床上的时钟停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残忍,明明自己活得那么痛苦,却还要叫别人在这个世界里好好的活下去。
仿佛别人能替代他活得漂亮似的。
——往日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碎片在这一刻骤然席卷心扉,湛月清睁开眼,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谈槐燃,红着眼眶,突然抱住了他。
“哥哥……”
谈槐燃昨夜都快急死了,他都没来得及答应,好好好我给你带桃花,结果湛月清就蜷在他怀里晕过去了。
急得他差点派人去把那些没开花的桃花树给拔来栽进屋里。
如今终于见湛月清醒了,谈槐燃连忙抱住他,“哥哥在,怎么了?昨晚上是头疼吗?还是有什么……”
湛月清眼眶赤红,动了动唇,眼角余光看到太医们跪了一地。
他总是这么在意他……而他却总是自以为是,不顾自己安危,又任性的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加在谈槐燃身上。
他看着谈槐燃,动了动唇——谈槐燃穿着甲胄,将要去前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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