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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一起生活下去,不好吗?”

  他还不知道母亲已经复活的事。

  也对,幸讷离逃走时,也根本不知道,复活最重要的至亲血脉,就在他自己身上。

  不免讽刺。

  燕拂衣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一次次以悍不畏死的姿态与魔尊对撞,又一次次被击落,以至于到了后来,相阳秋都有些感到无趣。

  “莫非你真以为我顾惜血脉,不会杀你?”魔尊道,“蚍蜉撼树,有意义吗?”

  他不说轻而易举,至少并不觉得燕拂衣的攻击能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只不过是众多蝼蚁当中,一只稍微强大些的蝼蚁罢了。

  他只是不能立刻杀了这个人,因为杀了他,世界也会崩溃,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要抓到他,确实还颇要费些手段。

  “你就不觉得无聊吗?” 能够撼动天地的攻击之中,魔尊的语气竟像是闲谈,像猫在玩弄老鼠,“你不是没有经历过,不论如今多么拼命地相救,当利益相对时,那些人仍会第一时间放弃你。”

  “他们的恭敬是假的,爱戴是假的,恨不得跪下磕头的感恩,也都是假的。”

  “做这样众生的神明,多么无趣,不如站到我身边来,我们可以一起,塑造一个崭新的世界。”

  “你不愿本尊崩毁世界,破碎虚空,或许求一求本尊,也不是不可以依你。”

  相阳秋的声音变得那样柔婉蛊惑,如同诱使人类采摘禁果的毒蛇。

  “杀人多无趣,本尊会让这世界活着,在新的秩序下,活成更有趣的样子。”

  也不知堂堂魔尊哪来那么多口舌要说,燕拂衣始终充耳不闻,对方的那些花言巧语,在他识海中激不起半分涟漪。

  他只是在几日几夜那样漫长的时间里,状似竭尽全力地战斗,循着早先设计好的方位闪转腾挪,等待时机。

  重重雪雾之中,相阳秋突然竟看到,那个自始至终不为所动的青年,微微一笑。

  师兄。

  燕拂衣艰难地喘着气,在心中默默数着秒:就是现在!

  李浮誉一掌拍在自己心口,他毫不留力,摧枯拉朽的力量使他浑身一震,一口心头血蓦地喷洒在短雪惊涛图上!

  那十二柄始终高高悬在天上的青铜剑,湛然发光。

  “魔头……”燕拂衣终于第一次开了口,“这个世界,没你想得那么弱。”

  相阳秋同时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无形萦绕在天地间的气劲经由青铜剑阵搭建,竟在刚才他与燕拂衣你追我逃的打斗时,隐隐将他困在其中!

  那不是属于应玄机一个人的力量,而是由不弃山领衔,天下有志之士一起,用每个人最为强大的一道攻击交织起来,布下的天罗地网。

  燕拂衣举起剑。

  他身后似乎出现了无数虚影,那是很多很多、因为数量繁巨而连面孔都看不清的人,他们或许是半步成仙的尊者,或许仅仅是刚刚引气入体的菜鸟,但他们都坚定地站在燕拂衣身后,在赶赴生死战场之前,愿意将自己最强大的一击留在这里。

  他们一同举起剑。

  燕拂衣毫不犹豫,一剑斩下,低声道:“破。”

  霎时间天翻地覆。

  悬空的青铜剑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柄接着一柄,如同来自天外的巨大陨石,轰然落下。

  相阳秋镇定自若的脸色,终于变了。

  那竟真的是比他此时拥有的,还要强大的力量。

  他再顾不上去追杀燕拂衣,有些仓皇地运起金轮,两枚金轮在瞬间融化充足,形成一张巨大的盾牌,挡在他的头顶。

  相阳秋一边抵挡,一边向后逃去。

  每一柄巨剑落下,燕拂衣身后便有一部分虚影消失,那剑就像是坍破天穹落下的望不到顶的山,一柄柄重重砸在地上时,大地摇撼着破裂,地上裂出深不见底的鸿沟,雪山都如同岩浆那样沸腾起来。

  魔尊那种闲庭信步一般的气度终于不见了,由于攻击范围太大,他根本没法全部躲开,被无处不在的攻击逼得无处可逃。

  燕拂衣将剑指背在身后,在相阳秋又一次受到重重一击,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的同时,悄无声息地指了下去。

  第十三柄剑,故人归。

  一柄通体灿金色的长剑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魔尊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那剑从后心穿入、胸膛穿出,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

  魔尊吐出一口血,他那颗属于人的心脏被刺穿,一时间也如同受到致命攻击的人一样,脸色迅速灰败,生机仿佛在迅速流失。

  燕拂衣降落在李浮誉身侧,一把扶住也是强弩之末的师兄。

  “成功了吗?真的成功了吗?”

  李浮誉伸长脖子,自己吐出的一袖子血也没阻挡他激动的心情:“就这么简单?大反派就这么死了?”

  燕拂衣眉眼舒展,很想回答他“是”。

  那其实一点也不简单,填进去多少岁月,多少人命,才给他们争取到这么一线的机会。

  好在,他们没有辜负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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