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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的,都排山倒海般向四面八方推去。
幸讷离早有准备,一把扯住被震晕的百里神后颈,朝早已看中的遮挡物之后躲去。
可即使只被那沸腾的魔气一扫,并不擅长打斗的医尊护法都心神俱震,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心脏痛得像是也要炸开。
周围噼里啪啦的连锁反应不绝于耳,幸讷离压住同僚,很怂地在床后头趴了许久,才敢战战兢兢地冒出一点头。
就与静静站在床前的尊上对了个正着。
“……”
现在缩回去,还来得及吗?
幸讷离战战兢兢,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尊上的目光虽好像放在朝他的方向,却根本都没有看他。
魔尊在注视着安安静静闭着眼的燕拂衣,黑红的魔气极不稳定地翻滚,却一丝都没有伤到在场最为脆弱的人类。
幸讷离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觉得,无心无情的尊上眼中,甚至有几分凡人般软弱的潮湿。
“幸讷离。”
魔尊忽然间出声,他的声音堪称小心翼翼,就好像很怕稍微用大了力气,便会吹熄面前摇曳的烛火。
“你还有没有办法救他?”
这属实有点强魔所难了。
魔尊说:“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幸讷离一愣,他把昏迷的百里神扒拉到一边,站直了身。
那个曾让他也感到很可惜的小道君躺在床上,深红的魔纹甚至仍在他皮肤上闪烁,其余可怖的伤口也不计其数。
命运委实是很难以捉摸的东西。
今天早些时候,幸讷离也身在乌毒牢狱,亲眼看着那时魔尊父子对峙,快要被点燃的空气一触即发,也是为了这个人。
可那时候,魔尊站在与现在完全相反的立场,便是再能窥破天机的仙神,恐怕也预料不到竟还能有如此离奇的转折。
那时候,是少尊……恐怕现在已经不是了——是相钧苦苦哀求,求魔尊放燕拂衣一条生路。
现在的魔尊,所求的也是这一点。
可他又能去求谁呢?
或许,如果他真的如自己所说,愿意低头认输,愿意折节相请,愿意也像一个无能荏弱的凡人那样,去“求”的话。
但……
幸讷离难得竟然犹豫,他不确定自己若说出那最后的法子,是否是对的。
他终究自己也是魔,从不愿向假仁假义的仙门低头。
他为此放弃的东西已经太多,以至于都不能想象,若有一日,会劝另一个魔回头。
那无异于向自己承认,他曾做的一切都是年少轻狂,他不惜背约负盟、义无反顾地选择的一条路,有可能是错的。
“……不弃山。”
最后幸讷离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的时候,连自己都会觉得惊讶。
“不弃山有一口不老泉,”说出口之后,气机反倒顺畅起来,“如今即使是我,也已经对他的灵魂无能为力,尊上。”
幸讷离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严肃道:“但不老泉夺天地气运,能无视任何法则,延续一个人的生命。”
魔尊微微一动,暗红的瞳孔终于落在这胆大包天的竹子精身上。
幸讷离心里打了个磕绊,硬着头皮说:“就……如果能至少吊住他的命,或许日后,会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又是沉默。
幸讷离反刍了一下,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东西,忍不住暗暗叫苦。
别人不知道,他这从千年前起就跟随尊上的老魔,还能不知道吗?
魔尊相阳秋,此生最恨有二。
一是战斗时被人插手。
不论是输是赢,只要是相阳秋认准的对手,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打断他们之间的较量。
反正他怨气所化,并不会死,只要不认输,就不会输。
二是不弃山的应玄机。
应玄机在相阳秋与谢九观相斗时,永远能从任何角落、任何时机突然冒出来,偷鸡摸狗、损招尽出,才让魔尊与他最想决出胜负的那个人,最终都没能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
但那有什么,那有什么?
你儿子都马上要死了,跟老对手低一下头怎么了!
不就是先暂且跟人界和谐相处,然后借着谈判去讨一口泉水喝,换我肯定立刻就去。
魔尊垂着眼睛,他暗红色的睫毛眨了一眨。
幸讷离敏锐地从中察觉出松动,他甚至看到尊上正要微微点头。
可他还是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就在这一天中第二次,被人打断了。
破房山的声音从远远的废墟之中传来,夹得像三天没吃饭。
“尊上,”这位一向粗豪的护法扭扭捏捏,“仙门……仙门打过来了。”
幸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