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她更想守着娘亲的墓,怎么样都好。

  霎时,苏惟扣在她肩膀的手一紧,混沌中,苏皎竟听得他的声音有一分颤。

  “好。”

  他滚动了一下喉咙,眸子在夜色里拢出几分无声的笑。

  “就这两日,皎皎。”

  苏惟从灵堂离开,苏皎浑身泄力般地倚在棺椁前。

  她哭了整整一日,如今眼中已落不下一丝泪,却依旧不想离开。

  长明灯在身侧燃着,她一日一夜滴水未进,就这样又守到将天明。

  屋外折进来一束光,谢宴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子,站定到她面前。

  苏皎并未站起身,谢宴走到她面前,跪在灵堂前拜过,顺势拢过她的手。

  苏皎要将手抽出,反被他扣住,一点点拨开,露出掌心模糊的血肉。

  “要清洗。”

  他身后放着半盆清水和一瓶药,苏皎又挣扎。

  “不用。”

  如今上药还有什么意义呢?她浑噩想着苏母的时候,甚至觉得就这样一起死了也好。

  她重活一世,连最在意的人都保不住。

  谢宴却不容她挣脱,半跪在她面前,一点点用帕子沾湿了水,学着她当时给他上药的动作,一遍遍清洗。

  他身上拢着一层寒霜,可想而知是才从宫中出来,她不知他是如何与嘉帝交代的。

  那位皇帝那般厌他。

  苏皎想张口问一问,谢一谢他,浑身却丝毫力气都没有。

  谢宴带她闯宫,又在出门前将她求了许久的回水凝露丸毫不犹豫地给了她,凭心而论,他实在是好。

  回水凝露丸是他予的恩,那她便留下一封信将大皇子之事告诉他,便算她还的情吧。

  苏皎阖上眼,手上的伤被他好好地包扎了起来,谢宴起身去倒水,苏皎又坐回方才的位置。

  她一日未曾用膳,坐下时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苏皎下意识去扶棺椁才算稳住了身子。

  她贴近在棺椁前,正要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时,目光落在纱布上才染的血,骤然僵住了身子。

  这血是……

  苏皎心跳骤然快到了极致,她低下头,几乎是发颤地又去碰方才扶棺椁的地方。

  这一回手上染的血更多,几乎将她整只手都染红了。

  漆黑的棺木看不出丝毫染过血的痕迹,棺椁也是才命人送来的,可为何……棺椁下面会有血?

  哥哥不是说娘亲是心绞发作跌落山崖吗?

  苏皎眼神变了又变,犹豫片刻,她果断掀开了棺盖。

  *

  谢宴倒罢了水,从廊前回来,一眼看到坐在棺木前那瘦削的身影。

  她比今日出来时似乎又瘦了一圈,整个人透出灰败的颓然。

  旁人只道她骤然丧母受不住,只有谢宴知道,她的悲恸更多的是无力。

  她毕竟是一个重活过来的人。

  他疾步走进去,轻轻掰过她的肩膀。

  苏皎看着他缓缓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猛地低头咳嗽了两声。

  “噗——”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涌出。

  “苏皎!”

  谢宴顿时大骇,这才发现她的神情和他去时不大一样了,整个人如同沉在什么里面魇住了一样,眼神也毫无生气起来。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恐慌,几乎是想也没想地从衣衫里拿出一个瓷瓶,慌张地将里面的回水凝露丸倒出来,扣住她的下颌灌了进去。

  “皎皎,皎皎!”

  他急声喊了两句,没见她应,顿时抱着她就要往外走。

  “谢宴!”

  她气若游丝地在他怀里喊了一声。

  “不准找大夫,放我回去。”

  他骤然低下头,看清楚她形如枯槁的面容的刹那,喉咙一涩。

  他心知如今的苏皎不过吊着一口气活在这,可他不想让她死。

  谢宴抱着她瘦削的身子,只觉如一张纸一样轻飘飘的。

  飘在他心头,却如刀割。

  他不知道前世的她为何而死,却没有哪一刻这样清楚地意识到,他不想让她死。

  重活一世是上天的厚爱,回水凝露丸也算不得什么。

  他抱紧她,又喊了一声,声音涩然。

  “皎皎。”

  他不仅不想让她死,他更想她好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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