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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只能为故去之人掬一把辛酸泪。

  两个仆从推着半车枯草,叽里咕噜地走远了。一个身影从大树背后的假山石堆中踱出来,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个仆从打理过的花丛,片刻后,方收回视线,踏上小径,往前院行去。

  和谐?

  赵铭恩这才发觉,哪怕王叔临终时亲口托付,自己也从没往这上头想过,王叔是王叔,她是她。可能因为从没亲眼见过两人在一处,硬要凑对搭配,不啻于无中生有,像是吴道子的侍女出现在张择端的市井图里,画框硬裱,风格不对,不适宜同框。

  原来在旁人眼中,王叔与她竟是和谐相配的。

  和谐吗?

  赵铭恩深感古怪,兵荒马乱的局势里,自己竟会分出神来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可要挥散这念头,却未能如愿。不由自主地被牵住了心神,在娶王妃这件事上,王叔眼高于顶,满京城的闺秀都瞧不上,偏偏在听见她的名字时松了口,王叔与她有过怎样的故事呢?

  王叔从前同他过从甚密,见过他在母后的祭日泪洒满襟,也陪他一块儿大雪天窝在东宫喝酒烤肉,很偶尔的,也会忘记身份,退回成两个纯粹的十几岁热血儿郎。可再随意自在的时候,他都没听过王叔提过她。

  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往呢?

  神思游弋,直到眼前一道碧影飘过,将他拉回现实。赵铭恩清了清嗓子,里外廊那一侧的人闻声回望,透过墙上的漏花窗,惊讶地望着他。

  “赵赵,赵”

  “双成姑娘,你去哪里?”

  “王妃命我去”说到一半发现不对,及时打住,一边心道奇怪,我为什么要对他言听计从。

  双成退后一步,神色戒备,“你有什么事吗?别跟着我,我有很紧迫的差事要去办。”转身想甩脱他,可他的声音直追而来。

  “我与双成姑娘同去。”

  双成愣了下,在“为什么”和“凭什么”中间摇摆不定,最后憋出一句不行,“没有王妃允许,你不能去。”

  赵铭恩完全不把她的拒绝放在眼里,不由分说提步向前走,“王妃若怪罪,有我担着,不会殃及双成姑娘。”可走了几步发觉不对,回头看,那张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抗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双成其实是有些怕的,这马奴气势太凌厉,充满压迫感。她甚至有些佩服王妃,近距离直面,才知道他有多瘆人,可王妃居然和他打得有来有回呃,难道是因为日子过得太舒坦,想在火中取栗的刺激中找乐趣吗?

  双成给自己壮胆,挺直了腰杆,硬气地坚持不可以,“你知道王妃要我去做什么吗?别添乱,一边玩儿去吧哎你站住!怎么还走呢?”

  赵铭恩长腿嗖嗖向前迈,双成不得不踮着小碎步跟上去,只听他问:“双成姑娘,王妃出门多久了?”

  “一个多时辰了。”

  “一个多时辰还未出宫,双成姑娘不着急吗?”赵铭恩凉凉的视线扫过来,“别耽搁了,请姑娘同我一道去公主府吧,否则王妃是不是还能听见姑娘的告状,都未可知。”

  双成被吓了一跳,将信将疑道:“你别危言耸听,王妃早命我知会周给事了,万一有万一,长公主也会及时出面为王妃解围的。”

  周给事,长公主?赵铭恩无奈摇了摇头,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

  有这种心思,真是看热闹不嫌命长。

  他坚持要跟着,双成别无他法,打是打不过的,凶也不敢凶,只好同他一道奔向长公主府。到门上,正要吩咐小厮牵马套车,却被赵铭恩拦下来。

  “公主府在宣平坊,要穿过东市,乘车还不如步行快。”

  双成懵头懵脑地哦了声,说那听你的。走到半路,渐渐回过味儿来,他一个马奴,连公主府怎么走都摸清楚了,究竟是王妃与他无话不谈到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还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赵铭恩不愿引人注意,随手在脑袋上扣了顶风帽,宽檐垂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略略垂头,余光留意街上人来人往,很快便发现那侍女在悄悄打量他,并且十分不含蓄,狐疑和天马行空的畅想,全写在了脸上。

  赵铭恩深感无力,心道不愧是主仆二人,在一处厮混十几年,某些想法简直相似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那种又促狭、又不怀好意的表情太眼熟了,赵铭恩的视线一刻也不愿多停留,便装作没看见,继续行路。

  到宣平坊,在十字街处停留,正思量要如何避开公主府的侍卫,身后的侍女低呼:“来了来了!”抬手一指,颇为自豪地向他介绍,“看吧,那就王妃的兄长。”

  侧头看去,有人策马行来,神情略显焦急,却还是小心控着缰绳,以免冲撞行人与商贩。佯佯从他二人面前经过,然后转过街角向北,疾停在公主府的大门前,利落地翻身下马。

  双成猫着腰,沿墙根往前凑近几步,站定了回身冲他招手,“王妃嘱咐我仔细瞧长公主与周给事会面的情形,你既然来了,也认真看,回头要绘声绘色地说给王妃听。”

  赵铭恩皱着眉,忍住朝天翻白眼的冲动,“这里只有周给事,并无长公主,哪里来的会面情形?”

  双成信誓旦旦,“等着吧,长公主很快就会出现的。”要问为什么,她玄乎一笑,说女人懂得女人,“旧日情郎,多年没音讯,突然有一天回过头,低声下气求告到你家门前换做是你,难道不想看他脸上后悔的表情,听他懊丧的心声吗?反正我是一刻都不想错过。”

  赵铭恩无言望天。

  谁知这侍女如此扯淡的推断,居然应验了。不多时,长公主果然凤驾亲至,公主府中门大开,盛装的长公主徐徐走下台阶,像是君王审阅她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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