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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半小时不到就下来了,换了件灰不溜秋的长卫衣,下面是麻袋一样的长裤,头发只潦草地吹了两下,发尾还湿着,在卫衣帽子上氤开深色的水痕。

  她下楼之后也不喊着要吃饭,耷拉着眼皮就往训练室的方向飘。

  “诶……”时渝比她早两分钟洗完下来,赶紧拉住她的衣袖,“芃姐说午饭还得好一会儿,我们先出去吃。”

  “我不饿。”游扬拒绝。

  “我饿了,走吧。”时渝知道她在说胡话,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推着她下楼。

  的确,游扬这会儿已经困得有点神志不清,刚才洗澡的时候就差点睡着,往他车里一坐,前一秒还在系安全带,后一秒眼睛已经闭上了。

  不过时渝是真饿了,上一顿还是昨晚五点多在比赛前吃的,就近找了一家最近遍地开花的云贵川bistro,在车位上停下,转头才发现她睡着了。

  就在他犹豫自己该不该叫醒她时,游扬感觉到车子不再前进,手指本能地抽动了一下,一下子惊醒,睁开眼睛:“到了?”

  “嗯。”时渝被她的动静看得晃了一下神,随后才打开车门。

  游扬原本还恹恹的没什么力气,但身体本能放在那,一进店门就被香了个跟头。扫码一看菜单,不自觉精神起来。她作为北方人,偏爱碳水,一连串地给自己点了小锅米线、牛肝菌拌饭跟炒米粉。

  时渝知道她的饭量,没有对这么多主食提出异议,而是加点了油焖鸡、烤牛肋条这些肉类,另补了两道蔬菜。

  两个人都嗷嗷待哺,等饭的时候很安静,游扬连餐前送的麻辣土豆片跟怪味豆都吃干净了。

  好在中午这个点人不多,菜很快上来,两个人默契地埋头苦吃。只不过时渝手上打了腕带,这两天使筷子不太方便,问服务员拿了叉子跟勺,吃个炒米粉跟吃西餐似的。

  等一大盅拌饭跟一石锅米线下肚,食欲稳定了,情绪也随之稳定,游扬觉得心头的焦躁感平复了一些,开始用蔬菜跟烤菌子溜缝儿。

  时渝早就吃饱了,低头给她的杯子加水,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游扬虽然一天一夜没睡觉了,但脑子没坏,稍微想想就猜到了:“芃姐跟你说的吧,别了,我不需要你们跟我说什么,道理我都懂。”

  “道理你都懂,那为什么睡不着觉,早上九点就起来了?”时渝反问。

  他难得尖锐一次,游扬被问住,错愕地瞥了他一眼。

  “就像我昨天晚上说的一样,如果你是因为自责,觉得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们才会输掉第五局,然后照着这个思路钻牛角尖,熬大夜打排位,失眠,不睡觉起来晨跑——那只能说明你的心理素质太差,不适合职业赛场。”时渝知道她吃硬不吃软,说好话没用,得吃两记棒槌。

  “我……”游扬被他戳得乱了阵脚,耳根一下子通红,却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但如果不是这个理由,你还有救。”时渝接着道,“对于选手来说,胜负欲强是好事。如果输掉比赛不疼不痒,那你也不配赢。”

  游扬闻言,这才憋着口气放下手里的筷子,表示她听着,他可以再说两句。

  时渝注意到她的姿态,嘴角微不可见地抬了一下:“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应该提醒你,相比于其他选手,你输得太少了,所以才会这么输不起——

  “春季赛到现在,你只输过两个大场,五个小场,这个数字对于一个刚出道的职业选手来说是很畸形的。LPL目前在役的所有选手,他们职业生涯的第一个赛季,输的场数都远比你多得多。在电竞场上,没有人能做到战无不胜。”

  “那你呢?”游扬忍不住反问,“你一七一八年输过几场比赛?”

  他从LDL(次级联赛,等级没有LPL高)升上LPL的第一个赛季,据她所知,是一七年的夏季赛,他只输过常规赛两个大场,就拿下了当时的夏冠。

  一八年就更不用说了,春夏双冠加上世界冠军,LPL最年轻的冠军ad,意气风发,风头无量。

  “我?”时渝一时失语,没想到她会把七年前的自己作为参照的副本。

  “不是吗?”游扬就知道他答不上来,冷哼了一声。

  时渝听她的这一哼,笑着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所以我才是最有资格跟你说这句话的人。就是因为我那两年输得太少了,觉得没有人会是我的对手,觉得每一场比赛我都该赢,所以才禁不起打击,受不了挑衅,心理承

  受能力差得出奇,S9才会输得这么彻底,才会出现那些傲慢的决策和鲁莽的操作。”

  “那个时候我输掉比赛,跟你现在一样,表面上一切正常,实际上在想尽办法惩罚自己:整夜整夜不睡觉rank,凌晨六七点,实在排不到人了就去打训练场自定义。有一场比赛里塔刀没补好,晚上回来rank完,连续练了六个小时补兵,我的手伤就是从那个时候来的……后来情况实在太差,我的手比脑子先一步出了问题,我去看完医生,才意识到这是一种精神疾病,不是什么努力。”

  游扬是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这些事,尤其是有关伤病的部分,很难形容心里的感觉,像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让她一瞬间警醒了。

  的确,她今天凌晨逼着自己排位到六点,不是什么努力,客观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成效。更不用说后面那种要把自己跑到死的“锻炼”,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种残酷的警示和宣泄,好像在用惩罚告诉自己的身体,记住失败的滋味,如果下次再犯,还会是这个下场。

  为了不允许自己再次失败,她给自己制定了严苛的刑罚。

  这是病。

  时渝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果然和当年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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