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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跟他设想的完全相反,宋秋澜给他的第一印象是温婉和气,说话轻声细语的,腔调非常温柔,很有亲和力,一点都不像那种控制欲很强的家长。
算算年纪,宋秋澜应该已经四十多了,但她看起来却非常年轻,脸上也没什么科技感,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能在她眼角看见几道细纹。
最初的寒暄过后,宋秋澜微笑着跟叶明泽说:“亦轩还是第一次带同学来家里呢,看来你们俩关系很好,以后有空随时来玩,不用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叶明泽努力挂起营业性微笑:“那就打扰了,谢谢宋阿姨。”
宋秋澜又问了他几句在新学校有没有适应之类的问题,然后才去跟魏悯之搭话:“悯之也许久没过来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还亲自送我们亦轩回来。”
魏悯之:“我去接小泽,顺路罢了。”
宋秋澜看向旁边的钟亦轩,语气仍旧很温柔:“亦轩,怎么都不说话呢?还不快谢谢你魏大哥?”
钟亦轩便跟魏悯之道了谢,宋秋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见谅,我们家亦轩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话少,跟闷葫芦一样,不像他大哥。对了,亦儒最近怎么样?既然都回来了,怎么也没回家看看?”
叶明泽心道果然,就知道宋秋澜八成会问起钟亦儒。
他作为小辈,没有插嘴的份儿,便安安静静地当隐形人。
钟亦儒的离经叛道早已经众所周知,不愿意回家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魏悯之没给他遮掩什么,只是说:“下次再见到的话,我会替您转达。”
宋秋澜及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眉目微垂,顿时生出一种惹人怜爱的气质,“你应该也听说了,他们父亲最近身体不太好,人上了年纪,就想多看孩子几眼……”
叶明泽几乎就要被她带到那种伤感又无力的氛围里去了,直到魏悯之开口他才回过来神。
“您也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除非是他自己想通,不然谁也劝不了。”魏悯之说。
宋秋澜满面忧愁:“我就是知道才会……算了,不提这个,我让厨房准备了些甜点,你们尝尝看喜不喜欢?”
叶明泽对上魏悯之的目光,笑着婉拒道:“宋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们刚吃完饭没多久,这会儿都还没消食呢。”
魏悯之适时地提出告辞,宋秋澜几番挽留,最后亲自送他们到大门口,站在门口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等魏悯之的车驶出那片别墅,宋秋澜脸上的笑便消失了,回身看着钟亦轩问:“交新朋友了怎么不跟妈妈说呢?”
钟亦轩低头沉默,宋秋澜走到他跟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个味道的洗发水妈妈不喜欢,下次别用了好吗?”
钟亦轩猛地抬起头,眼里的震惊一览无余。
宋秋澜又笑起来,柔软的掌心从他的头发慢慢滑落到他脸颊,轻轻抚摸着,声音也格外温柔:“怎么这个表情?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对气味比较敏感,这种劣质的香味会让你也变得廉价,所以答应妈妈,下次别用了,好吗?”
钟亦轩又垂下头,半晌才低声应道:“我知道了。”
夜色渐深,院子里修剪得格外整齐的花草树木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桂花的甜香顺着风飘过来,明明是让人放松的味道,钟亦轩却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涌。
回去的路上,叶明泽忍不住问:“你以前去过他们家啊?”
魏悯之嗯了一声,叶明泽又道:“钟亦轩妈妈一直都那样吗?”
“怎样?”魏悯之问。
叶明泽:“就是那种……怎么说呢,看起来很温柔,很正常,实际上却想控制孩子的一切?”
魏悯之:“算是吧。”
叶明泽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有点吓人,难怪钟亦儒不回家呢。”
魏悯之嗯了一声,忽然道:“你很喜欢跟钟亦轩一起玩?”
叶明泽:“也不算很喜欢吧,就是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看起来是锦衣玉食的豪门小少爷,其实根本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也不知道我们走了之后,他妈妈会不会又找他麻烦。”
魏悯之:“你觉得他可怜?”
叶明泽扭头看向他:“难道你不觉得吗?”
前面路口是红灯,魏悯之平稳地降速,车子停在斑马线前面。
即便已经夜里九点多,人行道上还是很热闹。
刚加完班的社畜们面无表情地加快步子,长久的无法消除的疲惫让人看起来只剩下麻木的躯壳。
穿着普通运动款校服的中学生们或成群结伴说说笑笑,或独自一人沉默着和夜色融为一体。
上了年纪的老人推着自己的伴侣,轮椅缓慢地压过一道道白线。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很可怜。”魏悯之客观地说。
叶明泽:“我知道,但我又不是菩萨,没有那么多慈悲心,我只能看到我身边的人。”
魏悯之注视着他问:“你最开始也是觉得我可怜,才会想要对我好吧?”
叶明泽:“那不一样啊,你是我弟弟,钟亦轩就是刚认识的同学而已。”
魏悯之:“如果我不是你弟弟呢?”
叶明泽不明白他又钻哪门子牛角尖,“可你就是我弟弟啊,我爸跟你妈结婚了也合葬了,你永远都是我弟弟,也是我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