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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变化。
春分将近时,沈清崖跟菲尔德上将通话。
“差不多应该就是这一阵子了。”沈清崖道。
菲尔德上将沉默许久,那张高鼻深目的长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苍老之态:“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如果事情没有按照我们的计划进展,你可能会成为千古罪人。”
“但如果我不做,就没有人做了。既然这个‘罪’一定会发生,多一个少一个所谓的‘罪人’,有什么要紧。”
沈清崖云淡风轻,在他的脸上,秦曜仿佛再次看见了曾经那个懒洋洋坐在大榕树上晒着阿蒙不存在的“太阳”的少年。
“好。呵呵,我就是探探你,到底是不是有足够的魄力跟决断。不然,我还不放心交给你。”菲尔德用刻薄的话掩饰内心的涩然。
“放心吧。”沈清崖那对褐色的眸子中漾着看不出的情绪,“会顺利的,相信我,校长先生。”
一周后,污染物大军从第六星、第七星、第八星联合出动,以毁天灭地一般的气势攻入了阿蒙东海岸线。
从阿蒙边防军,到整个阿蒙指挥部,所有人都傻了,包括当时的秦曜也没回过神。
大家都想不明白,明明每天的污染物勘探和观测都进行得一丝不苟,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缺乏战略布置和战力储备的阿蒙只能匆匆迎敌,同时紧急向莉莉丝军方总部求援。
莉莉丝答应了拨援军过来,但是说好的援军一直都没有赶到。
东海岸线边防轻而易举地被污染物冲破,几乎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阿蒙就几近沦陷。
阿蒙在这次战役中似乎变成了孤岛,这个时间线上的秦曜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场战役的打响,从一开始就是莉莉丝军方的那帮保守派老头们放任的。
不管是他这个一直跟保守派对着干的太子,还是阿蒙军方这些实战经验丰富,却不跟保守派一心的军队,都是莉莉丝军方想要舍弃、甚至“处理掉”的对象。
秦曜想以帝国储君的身份向莉莉丝的帝国最高军下密令,命最高军出动援助,却发现密令发不出去,阿蒙跟莉莉丝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了,他这个被设套瓮中捉鳖的太子,更是被严加隔绝的对象。
但秦曜还是带领着有限的阿蒙守卫军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莉莉丝主城外黄沙飞扬,远处的主城被冲天的火光染红,污染物遮蔽了阿蒙的天空。
这是此后无数个深夜里秦曜的梦魇。
亲身再次置于其中的实感和震撼比单纯做梦要强很多,秦曜看着曾经的自己举着武器浴血奋战,身边的战友不断倒下,那种心悸感又回来了,眩晕,忍不住捂着心口半跪在地上。
眼前是沈清崖白色的军靴。
他仰头,用一种犬类一般的视角仰视着沈清崖,他的爱人。
他眼睛发红,理性被多年来始终没有愈合的心理创伤侵吞,就那么红着眼睛看沈清崖漫不经心地射击,射击,射击……
而他知道,再过不到一刻钟,沈清崖就会扔下他,扔下所有人,转身离开。
秦曜像狗一样半跪在地上,周围发生的一切不是旧电影,是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过去,也是他心口最大的、最血淋淋的那一层疮疤。
枪声持续了许久,果不其然,沈清崖渐渐放下了永恒的轮舞曲雪白的枪身。
过去的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枪声停下,以为沈清崖累了,压着嗓子里的血气说:“你不行就缓缓,没关系,我还能应付。”
沈清崖没有回答。
来自未来的秦曜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而这个时间线上的他不知道。
过去的秦曜没得到沈清崖的回答,担心背后的沈清崖是否出了什么状况,百忙之中扭头回看,以至腹部被一只虫子的口器咬伤,血喷溅出来,他恍若未觉。
“怎么了?”秦曜问。
沈清崖默不作声。
是了。
就是现在。
天上是泼墨般的漆黑,地上是层层上卷的黄沙飞土,秦曜抓住沈清崖的手腕,只换来了沈清崖一个平淡又决绝的眼神。
沈清崖轻轻拂下爱人的手。
转身,离开。
这个画面对于已经经历过这一切的秦曜来说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如今再见到,依然控制不住心脏如同被针扎一般细密的疼痛。
但他深吸一口气,撑起身体,亦步亦趋跟上了远去的沈清崖。
无视了身后,过去的自己的错愕、恐慌、疑窦,那一连串的诘问,以及手臂被斩断时的那一声闷哼。
……
秦曜有些不清醒,这个场景实在是完全揭开了他心里的那层疮疤,又变得鲜血淋漓,以至于人有些浑浑噩噩。
他紧跟着沈清崖,跟着他一路从战场中穿梭而过。
永恒的圆舞曲时不时抬头,每一次抬头都精准狙击掉前面前方挡路的污染物。
直到沈清崖找到了一处僻静的山脚,果然如秦曜所料,他拿出终端联系了莉莉丝军方。
他的联络讯号是没有被阻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