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潮湿

。”

  他不强求。

  而后接通电话,用德语说一声“你好”,嗓音辞沉,发音标准悦耳。

  他在国外生活工作多年,精通多门语言,在一刻化作更为强大的光芒,铸就由年龄与阅历塑成的鸿沟。

  -

  劳斯莱斯掉头行驶上立交桥,在暴雨中疾驰。

  半小时后,稳稳停在江宅门口。

  程京蔚将那把伞递给她:“别淋湿。”

  “谢谢。”

  临下车前,程京蔚递给她一张名片,告诉她往后遇到任何事都可以联系他。

  江稚尔拧开门把手,玄关处的鞋子意味着伯父伯母也已经回来。

  她还没回头去看,伯父伯母便急匆匆迎出来。

  “尔尔?你怎么回来了?”

  “程总呢?他送你回来的还是……”

  “嗯。”她应声。

  唐佩雯连忙开门探头出去,却只见驶离的车尾,懊恼道:“哎呀,你怎么也不请程总进来坐坐。”

  伯父又将她拉到一边:“程总怎么送你回来了?他有没有同你说什么?”

  “是我自己想回来,他没有说什么。”见二人还要继续问,江稚尔又道,“伯父伯母,我有些累了,先上楼休息了。”

  说罢连忙跑上楼。

  关上门,她后背贴在门板上,长长舒出一口气。

  这才注意男人那件西服还披在她肩上,忘还给他。

  江稚尔攥紧掌心那张名片,只好等后面找机会再还给他了。

  ……

  她洗了热水澡,温热的水蒸气让她昏昏欲睡。

  前几日她守着奶奶的长明灯整夜,只在白天断断续续打几个瞌睡,实在是累得不行,倒头就睡。

  却没想到在梦里又见到了奶奶。

  幼时,伯父伯母曾打算拍一张全家福合照。

  江琛不肯让她也出镜,便从附近建筑工地挖来一瓶水泥,趁她熟睡,故意将水泥倒在她头发上。

  等早上她醒来,水泥早就干涸,结成一个个硬块,怎么都解不开。

  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干的。

  可江琛就是怎么都不承认。

  唐佩雯打圆场,说下午带尔尔去剪头发,再做个护理。

  可即便是剪,恐怕也得剪成男孩那样短短一茬。

  最后,那天,奶奶和她都没有拍全家福。

  老太太给她洗了头,又从古董匣里取出一支篦子,蘸着醋,花了好几个小时,耐心细致的,一点一点将那打结的头发都重新梳顺了。

  那之后,老太太就时常用篦子替她梳头,成了祖孙俩的乐趣。

  篦子梳齿比平常的梳子都要密,奶奶说用篦子梳头才能将头发梳得乌黑柔顺,也或许如此,她才有那一头好发质。

  接着,梦境中画面变幻,成了一处中式庭院,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落叶一道道斑驳光影。

  奶奶就坐在亭中朝她招手:“来,尔尔。”

  这一刻,她脑海中忽然响起另一道属于男人的磁沉声线——“我只听过你奶奶叫你尔尔。”

  意识回笼,江稚尔反应过来此刻不过是在做梦。

  奶奶已经去世。

  再也不会叫她尔尔了。

  她一瞬间淌满泪,走到老太太身边,由着她用篦子为自己梳头。

  她连哭都不敢大声,怕惊动了眼前这个虚幻的奶奶,也怕惊动了那个正在睡梦中的自己。

  她不想醒来。

  可最后还是痛哭着醒来,枕头已经湿透。

  屋内漆黑一片。

  长久寄人篱下的江稚尔早就养成迟钝木讷的习惯,又或许是她太年轻,并不能真切地理解生老病死,也没有奶奶真的已经离世的实感,总觉得一觉醒来还能听到奶奶唤她一声尔尔。

  直到这一刻。

  那些迟钝木讷都被打通,麻痹的情绪也复苏决堤,来势汹汹,让她招架不住,躺在床上哭得几近窒息。

  ……

  不知过了多久,江稚尔才起身去洗脸。

  浴室出来,屋外灯仍亮着,她看眼时钟,已经夜里11点,便推门去看。

  二楼走廊漆黑,是从一楼挑空客厅传来的光。

  伯父伯母仍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在商讨什么。

  江稚尔准备关门,却从中捕捉到自己名字。

  动作一顿。

  “你说程总带稚尔走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真只是因为你妈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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