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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爹去得早,到了儿子辈,秉承公爹遗训,丈夫与长兄皆没入朝为官,而是低调经商,谨慎行事。
外人不知情,实际上,苏家乃是青州首屈一指的富商。
她的丈夫,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只是身体不好,他英年病逝后,她便拉扯着三个孩子,没再改嫁,幸得长兄长嫂庇护,日子过得十分安稳。
她记得,当年苏家与裴家祖上定下的婚约,长兄与长嫂心里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他们膝下只有瑶儿一个女孩,疼得如珠如宝,不舍得她远嫁京都,才故意淡了与裴家的来往,直至后来,双方几乎不再走动。
苏家真正开始落魄,是六年前的事。
天有不测风云,一次运送商货,长兄与长嫂出海后杳无音讯,随行运送伙计和货物的货船倾覆在了海水中。
长兄与长嫂再没回来,几十个伙计的性命和要交付的货物,哪一样都得用银子来赔,苏家自此几乎倾家荡产了。
想到这里,刘氏不由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
嫁到苏家后,她过的是富贵日子,养尊处优惯了,从没吃过一点儿苦头,长兄长嫂突然没了,她泪流满面了一个月,若非云瑶扶着她的肩,让她坚强振作起来,她都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再后来,云瑶长到了十六岁,裴家差人去了青州,接她来京都成婚。
苏家落魄,裴家是高门贵地,那姑爷又是个身居高位的高官,侄女能有这样的婚约,她高兴还来不及,只是离得太远了,不知她在这里过得到底怎么样,每年过了秋收,家里不忙了,她便带着儿子到这里探望。
不过来了两回,一次都没见到姑爷的面儿,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今家里虽大不如以前,只靠祖传的五十亩祭田度日,但之前的见识不减,侄女屋里的东西怎样,日子过得好不好,她略看一看,还是忖度得出来的。
刘氏在圈椅上端庄地坐了,她的儿子苏千山有些坐不住,皱着眉头道:“娘,我想出去看一看。”
刘氏斥了他一句,让他好生坐下,叮嘱道:“你老实些,别乱跑,更不能与旁人打架生事,咱们是你堂姐的娘家人,别给她丢脸。”
刘氏进府的时候,苏云瑶正在桂香堂为老太太侍奉汤药。
老太太昨日贪凉,吃了两口冰镇的圆子,肠胃生痛,大夫开了药,刚熬好喝下,她闭眼歪在榻上歇着,嘴里一个劲地问:“安儿怎还
没回府?”
老太太一生病,就需得长孙和长孙媳在旁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大夫说了,她只是一时的毛病,不妨事的,裴秉安还没下值,苏云瑶便道:“祖母,夫君过会儿就回府了,他一回府,就会来探望您的。”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闭嘴不说话了。
看她老人家此时比先前的症状好了些,苏云瑶打算去外间喝口茶歇会,还没起身,秋红快步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往院外走,道;“大奶奶,您娘家亲戚来了,在紫薇院等着呢,你快去。”
苏云瑶立刻便返回了紫薇院。
远远见了婶母和堂弟,她提着裙摆小跑过去,一下搂住了刘氏的肩膀,笑道:“婶子怎么才来,我想死你们了。”
刘氏喜极而泣,眼里的泪滚滚落了下来。
擦了擦眼泪,娘儿俩相对坐下,刘氏拉着侄女的手左看右看,笑道:“将军府养人,一年没见,个子更高了,人也更好看了。”
苏云瑶差点失笑,她都快二十了,要不是嫁给裴秉安那厮,而是寻了个温柔体贴的年轻郎君,说不定已生下孩子当娘了,婶子还夸她长高了。
只是一年没见堂弟苏千山,乍一见了,苏云瑶差点没认出来。
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人高马大的,搓着手局促地坐在那里,一年没跟堂姐见面,一时有不好意思,低头盯着脚下的青石金砖,道:“姐姐。”
刚与婶子说了几句话,青桔兴致冲冲地跑了进来,道:“小姐,婶子,姑爷来了!”
刘氏忙打住了话头,苏云瑶惊讶了几瞬,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转眼间,裴秉安已大步走了进来。
他刚下值回来,一身墨色官袍未换,气势不怒自威,神色难辨喜怒。
苏云瑶满眼疑惑地看着他走到近前。
不知他是来寻她有事,还是听说婶母来了,特来相见?
她定神想了想,后一种情况,属实不太可能。
成亲那一年,婶母和堂弟来京都探望她,那是娘家第一次来人,怎么也要见一回姑爷,她曾在他的静思院等了半天,他却没回来,而是差小厮青山告诉她,他要外出办差,没法回府见他们。
成亲第二年,婶母和堂弟再来,他倒是在府里,她抱着满心的希望去找他,娘家人千里迢迢来了,希望他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见一见面,可他只是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说:“公务繁忙,无暇相见,请他们自便吧。”
这一次,婶母和堂弟要来的事,她连提都懒得跟他再提。
“夫君有事?”因他贸然进来,她蹙起了秀眉。
裴秉安沉沉看了她一眼:“我来拜见婶母。”
刚回府,他听说苏氏的娘家来了人,还没去探望祖母,便先来见她的家人。
苏云瑶讶然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