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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要搬走了。”

  “又要重新找出租房吗?”俞奶奶热心地说,“没事儿,我帮你在小区里打听打听,你和房东直接签,能省下一笔中介费。”

  陈念安说:“不是,我姐让我们搬回大房子住。”

  俞奶奶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哦,那也行,肯定是大房子住得舒服。”

  陈念安能看出奶奶神情失落,心里也很不好受,说:“奶奶,榕晟府离这儿不远,你和爷爷要是有什么事,尽管给我打电话,我会赶过来的。”

  俞奶奶笑了起来:“你呀,来得真巧,我现在就有事找你。”

  陈念安问:“怎么了?”

  俞奶奶说:“边锋游戏里的欢乐豆输完了,你再帮我充二十块钱。”

  陈念安:“……”

  他坐在主卧电脑前,用俞奶奶的手机扫码支付,帮她充了二十块钱欢乐豆,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输这么快?我上上个月不是刚给你充了二十块?”

  “不是我输掉的,都是你爷爷输掉的!”俞奶奶像个孩子似的噘起嘴,“也就二十块钱,能玩两个月呢,都不够我在小公园输一天的。”

  陈念安失笑:“你是赌鬼吗?”

  “我是赌神。”说完这句话,俞奶奶看看四周,确认刘爷爷不在家后,才小声说,“念安,趁你爷爷不在家,有个事我想找你帮忙。”

  陈念安问:“什么事啊?”

  俞奶奶拉了把椅子坐下,说:“月初的时候,你爷爷去社区医院体检,前几天吧,医院给他打电话,说他肾不好,叫他赶紧去大医院复查。可你爷爷死活不肯去,说自己吃得好睡得香,一点毛病都没有,连体检报告都没去拿。”

  “肾不好?”陈念安心头一沉,问,“怎么个不好法?”

  俞奶奶说:“医生说他左肾上长了个瘤,不晓得是好是坏,要去大医院检查过才知道。我劝不动他,一说这事就和我吵。他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去医院,安安又不在,他大概是担心,如果瘤子是坏的,要开刀,会很麻烦,所以我想让你去劝劝他,最好么能陪他去医院做个检查。现在的医院真的好难看病哦,我们年纪大的搞都搞不懂,你年纪轻,脑子灵活,不会像我们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这样的请求,陈念安自是义不容辞:“奶奶,你放心吧,我去和爷爷说,他要是不肯去,我拿个绳子绑也要给他绑去。”

  俞奶奶“咯咯”笑:“有你出马我就放心了,他嫌我没文化,不听我的,但他会听你的,你可是大学生呀。”

  ——

  祝满仓过十五岁生日时,刘爷爷、俞奶奶和邱梓涵都来了,陈念安做了一桌子好菜,却不让刘爷爷喝白酒,只允许他喝点啤的。

  “我没病!肯定是医院弄错了!”刘爷爷中气十足,对两个初三生说,“你们看看爷爷,哪儿像生病的人?我健康着呢!”

  祝满仓说:“爷爷你肯定没生病,你会长命百岁的!”

  刘爷爷哈哈大笑:“谢谢小满宝,百岁还不够,爷爷要活一百一!”

  邱梓涵说:“一百一也不够,爷爷要活一百二!”

  俞奶奶说:“一百二?那是老妖怪啦!”

  陈念安给他们泼冷水:“生没生病要医生看了才知道。”

  他已经帮刘爷爷挂了肾内科的专家号,两天后去看病,刘爷爷嘴里各种不愿意,却也没有坚持不去,陈念安知道,老头儿就是不敢自己去。

  刘爷爷喝着啤酒,说:“要真是个倒霉毛病,我就不治了,好吃好喝的再活两年,走了拉倒。”

  俞奶奶问:“你走了,我怎么办?”

  刘爷爷说:“你找安安去呀,她说多少次了,要我们去德国住,我是死都不要去的。”

  俞奶奶说:“我也不要去。”

  刘爷爷温声劝她:“我要是走了,你还是去吧,好歹是女儿,女儿和娘贴心。”

  俞奶奶眼眶红了,把筷子一拍:“我不去,那破地方!说的话我听都听不懂,饭也难吃,打牌都找不着搭子。”

  刘爷爷“啧”了一声,没再说话。

  气氛变得很尴尬,祝满仓和邱梓涵不敢吭声,陈念安干脆把蛋糕捧出来,说:“你俩瞎担心什么呢?病都还没看,等看完了再说,来来来,我们先给满宝过生日。”

  俞奶奶抹抹眼睛,扯出一个笑,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祝满仓:“小满宝,今天是你生日,爷爷奶奶给你一个红包,祝你中考金榜题名!”

  祝满仓接过红包,搂着俞奶奶的脖子,往她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奶奶!”

  他和俞奶奶最亲,因为在202室吃了七年晚饭,从五岁吃到十二岁小学毕业,还被俞奶奶接送上下学四年整。

  在漫长的岁月里,一老一小早已结下深厚的感情,祝满仓都记不得自己放学路上吃过多少根俞奶奶买的烤肠了,每一次,奶奶都会小声说:“回去别告诉你哥你姐,这是奶奶买给你吃的。”

  与祝满仓相比,陈念安和刘爷爷更亲,他在202室吃了三年晚饭,从十一岁吃到初二结束,厨艺也是师承刘爷爷。

  小时候腿骨折,爷爷会骑着电动车接送他上下学,老头儿当时才六十出头,身体健康,笑声爽朗,坐在他身前时,背脊永远挺拔。

  十年过去了,再挺拔的背脊也敌不过岁月的磋磨,已经有了不可逆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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