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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孩子性情别扭,同他相处难免会有不愉快的地方,倒是你别委屈自己,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他珍视你,我想你说的话,他会听。”
好半天,明非都没有听到孟竹的回答。
他说了一长串,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听到没?”
“真是可怜……”孟竹垂眼,轻声道。
阳光透过窗格照在孟竹的脸上,光线中有尘絮飘飞的影子,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手指捏着石料换了个方向,刻刀随着手腕翻转,细碎的石屑撒下,抬手间,一滴血缓缓从孟竹的指尖垂落。
明非看着孟竹,刚想提醒她用力过重会受伤,却看到她垂下的嘴角缓缓扬起了个不甚明显的弧度,转瞬即逝。
那一瞬间,就像角落里的蜘蛛在阳光下织就一张无形的网,看不见的丝线捆绑着,有一种窒息般的沉闷。
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抬眼时,孟竹脸上又是那副平静的表情,礼貌又温和:“不小心割伤了,明非长老,今天就先不打扰了。”
“哦……好……好。”明非如梦初醒般,目送着孟竹离开。
室内阳光依然明媚,扬尘飞舞,明非放下茶杯,又想起些事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只有叹气这件事能做了。
从明非长老的住处出来,孟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将那只受伤的指尖含在口中,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她推开窗,视线看向远山间停泊的鹭鸟,林水悠悠,一片安宁祥和之态。
鹭鸟展翅,从澄净的水面飞过,荡起一阵涟漪。
孟竹看着看着,指甲一点点抠着那块破皮的地方,忽然,她收回视线,从乾坤戒里找出玉简。
那支被她丢在角落,很久都没有想起来的玉简。
她用那只受伤的手指轻轻划过玉简,上面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玉简很快亮起,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呼吸似乎也放得很轻,“孟竹?”
孟竹垂眼看着,并不说话。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施允似乎换了个地方,周围变得很安静:“怎么不说话?”
她手中转着那把刻刀,看着玉简。
“我受伤了。”
另一端先是沉默了一瞬,声音明显沉了几分:“伤哪儿了?”
“怎么办?”孟竹问:“你能帮帮我吗?”
没有丝毫犹豫,施允的声音传来:“别动,好好待着。”
话毕,他又补了一句:“别乱跑,我马上过来。”
孟竹想起那日在藏书阁问施允的那个问题,她收拢掌心,轻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心甘情愿。”
“……什么?”
“没什么,逗你玩呢。”
施允的声音一顿,方才还有些焦躁的声音瞬间冷淡下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在逗你玩呢。”孟竹不疾不徐,盯着玉简,脸上带着兴致盎然的微笑。
玉简的光瞬间暗了下来。
孟竹直起身子,嘴角的笑意愈发浓厚。
伸了个懒腰,孟竹将手心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门被轻轻叩响了。
孟竹抬眸看向门口,起身开门。
拉开门的一瞬间,她看着来人,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平静的眼神中带了几分烦躁。
啊。
没完没了。
真的好烦。
“你又来做什么?”
霍予看着孟竹一瞬间变得冷硬的表情,叩门的手僵在半空,又无力地垂下。
“我现在就让你这么讨厌吗?”
他抬眼,唇角溢出一丝强撑的笑容:“孟竹,就算不是恋人的这种感情,我们之间难道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那些过往一寸寸在脑海中浮现,很奇怪的是,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为什么呢?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呢?
难道她就是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人?
不过短短一年而已。
孟竹沉默着,抽丝剥茧般,一寸寸剖开自己的心。
看着霍予受伤的眼神,她抬起手,尝试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揉一揉他的脑袋,轻声安抚他。
手在空中停住。
可是为什么呢?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手指张开,像是确定一般轻轻划过霍予的脸颊。
心如一潭沉寂的死水。
取而代之的,在她眼前浮现的,是一张瑰丽的容颜,如同烈火烧身一样的情感,连带着血液都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