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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隋安都不消多分辨,一看那裙裳,就知来者是谁。压着嗓子对亭中的人禀告道:“陛下,是柔妃娘娘。”
“嗯。”
萧无谏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隋安便明白了,这是可以放行的意思,对着众侍打了个手势。
至于柔妃之后,倘有别的嫔妃再来,那便一律要拦下了。
柔妃来时一路脚底生风,和踩了轮子似的。
直至走到萧无谏几丈之内,才刻意地放缓了脚步,走出分花拂柳的娉婷美态。
她并未直接踏入亭中,而是立在阶前,一改在其余人前的嚣张跋扈,掐柔了些嗓音,略含期待地问:“陛下这是在等谁?”
眼中满映出那人如壑中松、涧边竹一样修长的身姿。
紫玉带,玄金履,凛然孤绝。
柔妃不免想起,曾经似乎也有这样的一次。只不过那次她站在这里,还有旁人与她比肩,她还需分外忐忑,亭中那人转过头,第一眼看到的是不是自己。
终于如今,只有她了。
背身而立的君王好整以暇地回眼,“妙嫦既来,朕岂能等他人?”
妙嫦即是柔妃闺名。
每每听见帝王这样喊,柔妃总恍惚觉得自己也得到了几分帝王的真心,胸中怦然如擂,一腔情愫呼之欲出。
于是一阵热烘烘的娇笑里,柔妃轻抬起雾绡云縠的袖子,半掩面低头:“妾也只是闲逛到此处,没想到却遇见了陛下。妾与陛下,算不算心有灵犀?”
萧无谏眼中不见任何波动,只道:“过来。”
向来女子眉眼羞低,脸霞半生,总是动人的,柔妃便这样保持着,步步相近。
因而错过了此刻,帝王面上未加掩饰的平静与冷冽。
就好像不在意来的人是谁,亦不在意所谓的偶遇是不期而会,还是处心积虑。
就连躬身退避的隋安,也未能发觉。
月下阁中。
仙都殿的一等宫女亲自叩谒,簌簌只好不情不愿地开门将人迎进。
林初微让人赐座看茶:“无事不登三宝殿,尺素姑姑不妨直言。”
尺素有些惊讶于她竟然能记得自己名字,面上却不显,只是抬手:“茶就不必了,我来是替我们娘娘请美人走一趟,仙都殿自有好茶好座,恭候美人。”
一等宫女已是宫女中的上流,甚至远比那些低品的小妃子来的风光。只要不是在柔妃面前,尺素便都能伸张开那份傲骨。
除非是陛下厌恶善婕妤,到了连这花也迁怒的地步。可若是如此,也就不会开放蓬山宫。
林初微越深想,更觉得樊氏不简单了,可她又装得实在太简单。
于是萧无谏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截截高低错落的铜荷灯檠上,烂漫的新烛早早点起,而簪钗简少的女子坐在他常坐的桌案前,一手撑头微凝,大半张皎艳的脸庞昭彰在无边灯色里。
被勾上了浓亮的光彩。
只不知在想什么,竟连他来了也不曾发觉。
他止步在门口,身上犹带着殿外将夜的肃杀之气,轻笑了一声,“既然急着见朕,怎么朕来了,林卿却好似另有所思?”
林初微陡然听到人声,下意识坐正形容,放下那只撑头的手。
玉簪梢头翘起之处,却不慎勾住了腕口的玉镯。
毫无阻碍地,就带落了一片懵懂的青丝……淌了满肩。
更有一缕在披撒下时飞乱,斜黏在樱红的唇隙,似含未含。
林初微因这意外轻促地惊呼了声,再起身朝来人看去,就见年轻的君王将一双眼眯得狭深,带有一丝冷冽地望了过来。
好像在说:故意的?
她认错一向是又快又好,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便是虚心接受,认真整改,但是难以保证下次上头不会再犯。
上次她为了给陆峥传信骑马受伤之时,他便已经语重心长地同她谈过一次,事实证明,她即便当时答应得再好,遇事也不会依着当初的约定来办。
也是他上次同她谈完话后没有后续跟进,从而造就了她这样一种侥幸心理,那么多次冲动之后都没有出事,所以不差这么一回。
他的确喜欢她遇事后所表现出的一往无前的孤勇,和认定一个人后不计较得失的赤诚。
这些都是他所一直缺乏的东西,也是他一直向往和欣赏的所在,但于她而言也是最危险的特质。
所以这种行为不能放任,更不能提倡。
第 155 章 家法
“微微,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深爱的女子。不管在外遇到什么事,我都会珍重自身,尽力筹谋,不论结果出现的任何偏差不测都能接受,但唯独承受不起失去你的意外。”
他从五岁那年便奉诏入宫,自幼生长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中长大,极少有过在父母跟前承欢膝下的日子。
后来有了朝中职位,不必日日去宫中应卯,回家之后也是孤零零一人,只有年节休假后才能回乡看望祖母和陆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