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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微反省,或许正是无边无沿的夸赞听得多了,她上辈子才会那般莽撞,根本不信有她过不了的坎,也不信有她撞不穿的南墙。
捏好了面团,林初微用黑面皮切了几个小圆做眼睛,又捏了几个小长条当耳朵,摆成个兔子的模样,然后接着摆下一个。
摆着摆着某只兔子耳朵没粘好掉下来了,下人们忙追在她身后替她补,两个黑眼珠不对称的也要重新贴,小厨房里几个人你来我往,穿插奔忙,看起来忙得不得了,只是也说不好到底是在忙些什么。
终于能上锅蒸,林初微松了口气擦了把汗,亲自守着炉火。
好不容易等到了预计的时辰,也恰好正是饭点,林初微迫不及待地掀开蒸笼,被热气烫得一缩手,捏在耳垂上嘶嘶两下,请下人替她端出来,承在托盘里。
东叔这时已经到前面去侍奉主子用晚饭了,林初微亲自捧着托盘走进去,东叔见了眼里一亮。
大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托盘,昂首挺胸,似只得意洋洋的斗胜公鸡一般,嘴里喊着“大喜、大喜”,边往饭厅里送。
嘴里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东叔将托盘放下,隆重地介绍,这是林三小姐为了孝敬林大人林夫人亲手做的,比神仙给的还好。
林初微虽说是上辈子多活了二十来年,这会儿也忍不住跟着紧张激动。
毕竟是人生第一回嘛!
林大人对着那托盘上精致的小屉笼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向精明锐利的眼眸中此时光芒闪动,隐隐似有泪花。
林夫人在一旁捏着帕子挡住半张脸,但也能挡不住满面的笑意。
大哥林如风和二姐林夭意也正围坐在桌边,惊讶地看看林初微,又看回托盘,好像看见一只小猫站起来走路,并在人面前打了一套拳。
终于,林大人收回了目光,轻吸一口气,掀开了屉笼。
胖嘟嘟的面团小兔子挤挤挨挨地在一块儿,别提多喜人了。
林大人怜爱地拿起来一个,不忍心地端详了好一会儿,终于掰开要尝一口,结果白面粉簌簌地从中间往下掉,细雪似的落到桌子上。
林初微:“!”
这,根本没熟啊。
全场静了静。
最终是东叔最快反应过来,一把从林大人手里抢过那生面团,塞进屉笼里盖好端了下去,一气呵成。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林初微面皮臊红,手足僵硬站在原地,恨不得像给橘子剥皮一样把自己的脸面也给剥了。
林大人以手抵唇咳了数声,压低嗓音威严地夸了好一番那一口没吃着的兔子糕点,又亲自从饭桌上下来揽住小女儿的肩膀,将人请到饭桌上用餐,这才算揭过此事。
林初微恨不能把脑袋埋到碗底里。
呜,真丢人。
今天的孝顺就先到此为止吧。
除了在家中勇于奉献,在学堂里林初微也十分乐于助人。
这天上课上到一半,典学发现忘带了一副舆图,目光一转,点了坐在最靠门边的林初微去拿。
林初微点点头就走了出去,照着典学的指引,穿过两个院子,找到一间没落锁的小屋。
木门“吱呀”一声轻轻推开,午后的阳光十分陆静,映照着屋中的灰尘缓缓飘浮。
看来是专门放东西的库房。
鼻尖还能闻到一种崭新布料和新干墨痕交叠在一起的味道。
有点好闻,而且,散发着一种静谧的气息,让人心神放松。
林初微忍不住放松地打了个哈欠。
她蹲下来仔细辨认着柜子上的标注,试图找到典学说的那卷舆图。
屋中堆积的东西有些乱,林初微不得不一边寻觅一边清理。
时不时拿起一些胡乱摆在上面的书卷,放到空桌上摞整齐。
直到眼前的东西被一张大大的防虫布盖住,林初微捏住一角,用力掀起。
覆了油膜的布料扬在半空中,震得哗哗作响,微醺般暖黄的日光从斜开的窗棂漫入,落在眼前横躺着的、面色苍白的人身上——
这显然是一个成年男子,头发微乱,露出的些许肌肤看起来很年轻,突兀地出现在了这间库房内,被盖在防虫布底下,无声无息。
林初微瞳孔剧震,险些惊叫出声。
她好像掀开了很可怕的东西。
这是什么,学堂内的杀人抛尸案?!
在犹豫的这刹那,那位躺着的躯体也被惊动,慢慢睁开了眼。
目光困倦懵懂,过了好半晌,才锁定站在他面前的林初微。
“?”
林初微急促蹦到喉咙口的心又缓缓地落了回去。
还好还好,睁眼了,不是尸体。
林初微紧紧屏住的气息不动声色地徐徐吐出,声音有些虚软。
“你、你是谁?”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