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100

br />
  上午圣上才驳了皇后,下令放齐妃出凤仪宫,这会子再赶去探望齐妃,无异把皇后脸面踩地上。

  约摸要等几月了,洪德忠又出殿门,向宫人转达天子之意,心里却想圣上与齐妃到底是有情分在的。

  四皇子的封地是不能改了,往后七皇子和十七皇子封王,应是会好很多。

  他遥遥望着凤仪宫,又瞧着天上浮云,纯洁无暇,高不可攀。

  而后,他垂眸遮住眼里难明的情绪。一时风光算不了什么,还得命硬,活得久才是正理儿。

  洪德忠进了殿,殿外起风,吹着树叶作响,吹动云层堆叠,渐渐掩了天光,空气里传来湿意。

  下雨了。

  齐妃虚弱的躺在床榻,听着宫人回报,似有若无的笑了一声,“是了,他心中只有皇后太子,旁的妃嫔不过是草芥顽石。”

  “娘娘……”许嬷嬷心疼唤她。

  齐妃缓缓呼出一口气,偏头落泪,不叫宫人看见:“你们退了,只许嬷嬷留下。”

  内间里,齐妃搭着许嬷嬷的手下地,在妆奁前坐下,菱花镜里形容瘦,朱颜不复存。

  齐妃抚摸自己的脸,“本宫…这么老了……”

  许嬷嬷忙道:“娘娘不老,娘娘只是一时憔悴……”

  “古人言,老而不死为贼。”齐妃取了檀木梳,缓缓梳头,眉目间溢出一种看破红尘的释然,“本宫是不愿如此的。”

  她自小爱俏,衣裳首饰极尽华丽,任凭旁人如何言齐氏大儒,当清雅端庄,她皆不进耳。

  顾郎曾夸她,牡丹国色,人比花娇。

  齐妃描了眉,抹了最红的口脂,坐在书案前提笔,写什么好呢,她以为她同她的顾郎是两情相悦,纵使算不得独一份儿,但她在顾郎心里也有一寸地。

  如今想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齐妃苦笑一声,落得今日下场,该怨谁呢?

  心中百般滋味,落笔却是两句情诗:“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几点猩红洒在桃花笺上,若雪里红梅,齐妃不喜红梅,她喜牡丹。

  遂以猩红为点,颤手勾勒牡丹,许嬷嬷早已泪流满面,跪在案侧求她传御医。

  “娘娘,您想想四皇子,您想七皇子和十七皇子啊娘娘。”

  笔落地,齐妃软倒在案上,再没了声息。

  许嬷嬷心头惶恐,试探唤:“娘娘?”

  她斗胆扶起齐妃,抖着手探齐妃鼻息,顷刻间,宫内传来一声悲鸣。

  傍晚,齐妃宫里来报,齐妃殁了。

  洪德忠与承元帝同样难以置信,承元帝回过神来,一脚将报信的小太监踹翻,“狗奴才,竟敢诅咒宫妃,拖下去杖毙。”

  “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啊……”小太监骇的肝胆俱裂,洪德忠可怜他,帮衬道:“圣上,这事太急,要不要着人去看看齐妃娘娘…”

  “去,现在就去,摆驾”承元帝话未说完冲出内政殿,帝王罕见的弃了龙辇,直奔齐妃宫里。

  宫内一片哭声,承元帝厉声呵斥:“宫廷重地,谁准你们随意哭泣。”

  洪德忠立刻挥退宫人,守在殿外。

  承元帝大步入了殿,殿内点着灯,照的亮堂堂,熏香舒缓静心,殿内热气儿烘散他一身湿意。

  是齐妃常用的熏香。

  承元帝心下一松,齐妃以这种手段诱他前来,实在大胆。

  他故作镇定:“……朕来了,你还不接驾。”

  无人应他。

  承元帝心里一慌,沉了声:“齐妃,不要恃宠生娇,快接驾了。”

  他已经行至里间,许嬷嬷沉默跪在床头。床榻上的女人敷粉涂脂,明艳美丽,只是闭着双目,犹如木头美人,失了灵魂。

  承元帝在床榻坐下,握住齐妃泛凉的手,“炤儿,这个玩笑过了…你莫闹了,否则…朕当真要…罚你了。”

  许嬷嬷默默垂泪。

  承元帝亲了亲齐妃的指尖,冰凉,怎么捂也捂不热。

  承元帝闭上眼,面皮颤动,良久他才哑声问:“炤儿可有话给朕?”

  许嬷嬷从袖中取出一张桃花笺呈上。

  情诗的后半句被牡丹花覆盖了,模糊了字迹,承元帝看着前半句:“相思相见知何日?”

  相思相见知何日……

  他手指收紧,将桃花笺揉的皱巴不堪,亦如他的五脏六腑也被人这样揉搓,痛的他喘不过气。

  随即他喉间腥甜,人事不知了。

  “!圣上!!”许嬷嬷扶住她,急唤御医。

  次日,宫门大开,内侍前往七皇子府和十七皇子府报丧。

  十七皇子纵马强闯宫门,一路奔向齐妃宫中……

  京里事情一件接一件,传入孟跃手上,诸多念头都化为一声叹息。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