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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热?”
季蘅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摇头,又连忙回答:“不热的。”
看起来有点傻乖傻乖的。
见他有些局促,问真不再打趣他,稍微收敛一点语调,温声如常地道:“那且坐下吧。画看不看?”
季蘅连忙点头,走来时的满腔勇气这会好像溃不成军了,只知道顺着问真的话点头。
问真微微皱眉,又很快松开,对今日会面的期待稍有降低。
季蘅如果不愿,她当然不会强人所难。
那幅画如今是她的心头好,就收在身边,这会含霜忙净手捧来,轻轻展开,问真一面细细用目光摩挲这幅画,一面道:“我有许多年没有如此满意的画作了。”
季蘅原本紧张得要命,真看到这幅画,看着那大片大片,苍翠如三九寒冬之常青仙品,却莫名透着一种暖意的竹子,他却顾不得紧张了,一瞬间呼吸仿佛都停滞住,好一会,才呐呐道:“好苍劲,又好温暖的竹子。”
现实中不会有颜色如此冷中透暖的竹,唯有在人笔下,糅杂着作画人的情绪,才能画出如此的画作。
他注意到竹林角落的青衣人,背影其实并无什么特点,甚至画得很简约,寥寥几笔,如任何一个普通人,只是在画笔下多几分清隽独立的神韵,吸引住季蘅目光的,是画面上唯一的艳色,那朵如霜覆雪的霜满天。
人画得简单,寥寥几笔而已,一朵霜满天却极尽神韵,灵气扑面而出。
“这、这个人是我吗?”季蘅抱着几分忐忑,小心翼翼地问。
问真扬扬眉,她虽然初涉情场,但人心的棋局,徐家娘子确实从小被长辈搂在身边历练下来的。
进来时紧张的、叫人摸不清心意的季小郎君,在这几分忐忑上露怯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她生来就是会狩猎的。
她笑吟吟道:“是你,如何;不是你,又如何?”
这似乎只是平常的反问,季蘅的心却猛地跳了两下,他意识到,他已经站在一条分岔路上了。
他必须要出选择,是避而不谈,还是直接面对——从此以后,可能就是两种人生。
大娘子在要求他,表明心意。
季蘅慢慢地走近,在含霜与凝露紧紧的目光中,在问真身前试探地跪坐下。
这间隔出来的小静室与正房用木隔板与竹帘相隔,内里未设桌案床椅,而是打出高地一尺的地台,铺设席簟。
地台上设着朴素无纹的黑漆矮几,倚墙有一架书而已,满屋中只有亮堂堂的木器质感彰显出一点底蕴奢华,其余陈设布置,都绝无富贵气象。
他没有进去问真对面设好的席上坐下,而是跪坐在地台外,离问真最近的位置。
季蘅心反而沉住了,他微微仰脸望着问真,年轻却已经脱胎换骨不见稚嫩软弱的面孔坚定而平静,“如果是我,蘅三生有幸,出现在娘子笔端。”
问真微微垂首凝视着他,从季蘅的角t度看,那双微垂的凤眸中似乎悲悯含情,能装下世间万物,自然有他的身影,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是空空地对准了他。
人类贪婪的本性告诉他,他想住进去,住进那双眼,眼前这个人的心里。
如果做不到……能留在她身边,是好的。
季蘅轻轻一拜,“跟随娘子,是季蘅自己的选择,发于本心,未受任何胁迫压力。同样,男女之欢,你情我愿,蘅未受强迫,全发于本心。相依一场,无论日后结果如何,蘅都绝不会生出怨怼愤恨之心。如果娘子愿意,我愿永远为娘子做事,若结束之后,娘子不想再看到我,我便远走他乡,再不出现在娘子面前。”
“我会善待你的。”问真为他直接的言语和保证而沉默了一瞬,轻声道。
她此言一出,诸事落定。
分明是心愿得偿,欢喜满足,但不知为何,季蘅却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狂喜,他抬头看向问真,一点酸涩不知为何从心底蔓延开,他茫然地压下酸涩,欢喜重新占据上风,高高兴兴地道:“娘子不会嫌弃我粗鄙无礼吧?”
“粗鄙无礼未必是不好,斯文有礼之人如果本心丑恶,我不愿多看两眼。”问真对男女之间的接触,不是限于亲人,便是友人之间。
周元承与她,一向是客气有余,尊卑分明而亲密不足。
这会忽然身份转变,她还不大适应,又不愿表露出急促,板着脸思索了一会,扬脸示意季蘅先坐。
她一边说:“本来说请你到竹林中品琴,但方才曲眉来回乐师染了风寒,不能服侍,只能暂且搁——”
她一个“置”字还没说完,眼睛难得地瞪大,浑身的弦都绷紧了。
季蘅动作很大胆地将手伸到了问真手里,却仍保持着仰脸看她,崇拜恭敬的态度,清澈而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经不只像豹子了。
还像一只皮毛柔软、颜色微黄,乖巧可爱的小狗。
问真下意识动了动喉咙,季蘅心跳如鼓,但他想得很清楚,女人养男人,要的是什么?如果只是听琴品画,什么人不能陪娘子?整个云溪山的人只怕都比他擅长。
他敏锐地察觉到问真的不擅长,问真只擅长捕猎,却没学过如何与感情超出亲密线的男人相处。
他如果一直保持在恭敬有礼的范围,那就永远只能待在问真画出的线外——因为她只会和友人相处,哪怕他感觉到她对他有本能的惊艳与喜爱。
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