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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越开, 视线也就越不集中。

  亦或是徐纠没办法把视线集中。

  卫生间里是纯白颜色点缀了一些冰冷的医院蓝, 仅此而已,别无他色。

  头顶爆亮的白光把四周的白色打得愈发的刺眼, 就像是一把磨得极其锋利的剑, 银光劈砍,把徐纠的视线割得四分五裂, 无法将视线焦点聚集。

  看左边,看右边,看天花板, 再看地板。

  什么都没有,什么痕迹也都没有留下。

  可是……手电筒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真的来过吗?”

  徐纠自问。

  又怎么能保证刚才的一切不是吃药吃出来的幻觉?

  或许是因为刚才挥霍宣泄了太多感情,此刻徐纠的情绪陷入怠惰期。

  没有太多情感波动,对于徐熠程忽然的消失,对于幻想与真实的质疑,他都没有太多的心力去延续下去。

  他顶着恍惚的神情走出卫生间,一头栽进病床里,失去意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像枯树甲虫一般丑陋的医护人员正驻足在徐纠床前,盯着徐纠看。

  徐纠刚一睁眼,就和那张无比扭曲的脸对上视线,吓得在床上一蹦三尺高。

  那怪物指向墙上的表,时针走向早晨七点,同时房间里的广播正在催促患者前往食堂进行用餐。

  再一看,房间里的电视机不知道被谁打开,在开头播报完日期与天气后,开始无聊且机械的播报今日医院内部的新闻与通知。

  徐纠抹了一把脸。

  另一张床上的男生不见踪影,被褥叠得整齐。

  走出门去,周遭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不,不应该说变化,而是腐化。

  矮矮的围栏于一夜之间全都焊上了铁窗,不再允许任何人擅自跳下。

  回字楼内部积蓄的黑潮又一次上涨,已经彻底覆盖一楼,马上就要攀上二楼的围栏。

  三楼的一切事物都被抹上了深黑的锈迹斑斑,时间仿佛快速向后拨了十五年,这栋楼也像在黑色的水中浸泡了如此之久。

  所以它们发黄,生锈,被水腐蚀,岌岌可危。

  说是早上七点,其实更像秋冬的晚上七点,昏黄阴暗,亮又不算亮。

  徐纠转过头,看向身后走廊尽头的电梯。

  电梯似乎被修好了,正亮着光,不过电梯门被铁网拦住,扣着一枚崭新的锁,与这个生锈的世界格格不入。

  鞋子踩在地面,发出的不是脆响,而是黏答答的干涩咯吱。

  徐纠仰头点着右手臂墙上的门牌文字,停在写有“食堂”二字的门前。

  食堂的门半开着,里面零散坐着几个人,还没走进便闻到从内部挤出来的香气。

  这股香亲切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香得好似徐纠已经快要融入这个腐烂的国度。于是那些前一天觉得恶臭的气息,在第二天腐化开始的时候,首先变得香气扑鼻。

  徐纠小心翼翼走入,尽可能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挑了最角落的位置安静坐下,接着用那双疏远的眼睛一点一点审视这陌生的世界。

  前一天同他一起进入精神病院的人无一例外全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化。

  尤其是徐纠同一间病房的那位男生。

  原来昨天晚上出现在男生皮肤上的红痕真的是一条红线,经过一晚上不懈努力的切割,终于在今天早上把他的皮肤上下切开,只剩中间坚硬的骨头还在苦苦支撑不让这具身体分崩离析。

  红线到处都是,小腿中间,大腿中间,小臂中,大臂中,连透露都被横七竖八的红线直来直去,于是整个人也处于随时要碎掉的程度。

  但似乎男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他自然且平静地坐在位置上进食。

  早餐是两个鸡蛋,一个馒头摆在纸盘子里,像烧给死人的祭品。

  徐纠没吃。

  于是那块怪物拖着笨重的身躯走上来,停在徐纠面前,身子向前倾斜注视,无言的压迫感像一座山沉下。

  广播里在播放消息,还是机械的女声,不掺杂半点感情。

  它播报着属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但听来听去,全都是无条件服从,不允许有半点反抗。

  可是谁都知道,不反抗只会加剧腐化,最终也只会彻底沦为这座回字楼里溺死在黑水里的一员。

  徐纠出于对怪物那副丑陋面孔的畏惧,再怎么郁闷也没敢直接顶头冲撞,只是把盘子往里一推,解释说:

  “我不吃馒头。”

  怪物不做反应,只是盯着徐纠在看,垂下的枝丫蠢蠢欲动,似乎又要效仿前一天晚上强行塞药进胃里的惊悚动作。

  徐纠的脑子里警铃大作,顾不得继续装乖,起身向后迅速退了两步,抬腿就往远了跑。

  果不其然,就在徐纠起身的瞬间,那怪物散下来的枝丫成了爬满荆棘的藤条,悬空凝滞半秒不到,划开了空气,抽出一道震耳欲聋的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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