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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芸芸沉默了许久, 回过神来后, 她没有直接去找谢来, 反而拨开吴萩的手, 转而去了正堂。

  邓廷瓒,这是唯一能为符穹带来一线转机的人。

  屋内, 邓廷瓒正和几个省台带过来的官吏说着话,看他们衣服的品阶,一个个都比江芸芸高不少。

  “江县令来了。”邓廷瓒见了江芸芸, 对着其余几人和气说道,“这位就是江芸。”

  “这位你之前就见过, 金布政使。”

  江芸芸行礼。

  金泽看着她, 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啊, 江县令,瞧着黑了些。”

  江芸芸微微一笑:“琼山县多太阳,晒多了难免有些黑了。”

  “这位是负责刑狱的方余。”

  那位面白长须的中年人起身,和气地朝着江芸芸行礼。

  邓廷瓒把带来的四人都一一介绍过去,最后说道:“都下去吧,我和江县令有话要说。”

  四人也不多问,起身行礼离开。

  屋内只剩下邓廷瓒和江芸芸两人。

  “因为符穹的事情来的?”邓廷瓒手指搭在扶手上,轻轻点了点,开门见山问道。

  江芸芸点头:“是,想知道邓巡抚对此事的态度。”

  邓廷瓒笑了笑:“我对此事并无任何态度,我是广州的巡抚,自然是要求是非曲直都要分个明白的,但此事陛下又让锦衣卫介入,那说明我们的想法并不重要。”

  江芸芸闻言,有些失落地站在一侧。

  “你觉得符穹无错?”邓廷瓒捏着胡子,看着面前之人,反问道,“坐吧,他们都说你帮一个村子建了水渠,刚从村子回来,想来也走累了,衣摆上都是泥。”

  江芸芸沉默,看着衣摆上半干的黄泥,最后安静坐了下来。

  “他想要报仇,可衙门并不能庇护他,所以他打算自己亲自动手,这一点并没有错,可十多岁的年轻人,能给他的选择实在太少了,他又带着一个孩子,不论怎么走都是一条血路,他走上这条路,无可厚非,我们站在现在去回望当年的事情,也无法指责孤独无依的少年。”

  江芸芸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可若要我直言,那十三年前的这桩惨案,是大明的律法,是琼州上下的官吏并没有给当时的符穹,符家更大的保护,让他们选择去用律法去维护自己,说到底是我们的失职。”

  邓廷瓒眉心微动,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县令。

  小县令神色郁郁,可他说出这些话时并没有太大的思考,可见这些个日日夜夜,他是非常认真的考虑过这个事情的。

  “我们作为父母官保护不了治下的百姓,那他们选择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们是最没有开口指责的立场。”

  邓廷瓒捏着胡子叹气。

  江芸芸说完又沉默了,看着放在膝盖上的手,上面沾了黄泥,所以便揉了揉衣服,企图把那块黄泥完好无损地剥下来。

  “可若是他只是杀了那几个罪魁祸首,我自然是一颗心都站在他身边的,可这十年来……”

  她翻了翻手背,低头看着自己充满茧子和划痕的手心。

  这双手一点也不文雅柔弱,瞧着有些粗糙了。

  “他为了复仇,也同样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江芸芸握拳,侧首去看邓廷瓒,安静说道,“这一点,我不能原谅他。”

  邓廷瓒神色微动,看着江芸芸认真纠结的神色。

  在这一刻,他突然读懂了,好友顾溥为何如此盛赞这一个小少年。

  这人不过十五,比他的孙辈还要年幼,可现在安安静静坐在这里,脊梁挺直,神色凝重,如芸草一般坚韧,又似太阳一样耀眼,任谁看了都有一瞬间的动然。

  符穹说他是一个好县令,想来也是真心所想。

  “那你想要如何?”邓廷瓒又问。

  江芸芸这次长久的沉默了。

  “我想着,他有罪可并非死罪,也许还有弥补的机会。”江芸芸小声谨慎地说道,“他也并非坏人,若非当年之事,是不是也能正大光明活在这世上。”

  江芸芸想了想还是替符穹说了几句好话:“之前土地丈量,田亩全额纳税的富户可就他一家,这些年县中有灾害也都是积极布施的,在衙门里办事从不徇私,干干净净,社学的那些老师也都是他帮忙找的,我只是,只是想着……”

  “他还有……机会吗?”

  她看向邓廷瓒,认真问道:“您能帮他一下吧。”

  这个要求冒昧直接,在今日之前她都告诫自己要委婉一些,可今日,见了人她还是冒昧说了出来。

  这次轮到邓廷瓒沉默了。

  “这就是你让他来找我的原因?”他低声说道,“找人这种小事,派个衙役来也能行,你却让他亲自来找我,亲自与我说当年的惨案。”

  江芸芸抿了抿唇。

  “可你知道他并未开口为自己求情吗?”邓廷瓒看着面前的小县令,直言不讳说道,“他说自己罪有应得,死不足惜,也并不畏死,甚至愿意用自己的死让当年的事情能真相大白,只求符家能沉冤得雪。”

  江芸芸脸上露出怅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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