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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与王熙凤管家时候,人流如织相比,就说之前王熙凤养病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的死气沉沉。
平儿勉强笑着,将厚重的帘子掀开,冬天冷冽的风一吹,帘子重重地砸在墙上,不仅平儿,就连黛玉心里都有种不祥之感。
匆匆走进里屋,黛玉只觉得一股热意扑面而来,她侧过身子,咳嗽连连。
“哎哟,你怎么来了,都没有和我说,我这也没个准备。”王熙凤强撑着身子,笑着对黛玉说道。
随后她一回头,连声吩咐说道:“没见着福晋来了吗,还不快将那暹罗国送来的玫瑰卤子泡水送上来。”
说着,她见黛玉脸上被呛红,又招呼着丫鬟将屋里的窗户打开通风。
窗户木框一开,呼啸的冷风立时卷入,将屋子里带着辛涩苦味的空气一卷而出,也将屋子里的暖意卷了出去。
黛玉忙招呼人将窗户关上,又将王熙凤压在枕头上,连声说道:“你快躺下,若因为我的到来,让你的病加重了,那才是我的罪过。”
手一松,王熙凤瞬间软倒在榻上,她喘息几声,强笑着说道:“我们娘儿俩素来交好,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我这些日子病得七荤八素的,你多担待我几分。”
“你呀。”王熙凤胳膊上的丰腴早就不见,她抓住黛玉的手,滑落的袖子中,露出的胳膊上骨头咯人地疼,黛玉心疼地眼泪都掉出来:“你就是操心太多了,这么大的荣国府,缺你一个不少,只有你自己才会心疼自己,你好好养着身子,这才是正理。”
王熙凤面黄肌瘦,被黛玉这么一关心,只觉得数不尽的心酸,她半真半假的哭道:“阖家上下,就福晋你待我有着真心,我以为我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结果一个一个的,都恨不得我早点死。”
说着,王熙凤将贾琏与尤二姐一事说出:“那等子下作的娼.妇,勾勾缠缠的一日也离不得男人,二爷这人不管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子里拉,哪里有个真心,那尤二姐我就等着她有个什么好下场。”
到底王熙凤还是将贾琏偷娶一事瞒了下来,不知道是为了她那可笑的面子,还是为了证明贾琏对尤二姐不过是玩玩。
贾府的家事,黛玉不方便多言,她温柔地看着王熙凤,水一样的眼神里,这份温柔却流入了王熙凤心中。
她被贾琏冷落,被人算计,好像都不是事,她这几日苦等贾琏不回来的心灰意冷,好像都不再存在,她咬着牙,哼笑着:“不过我是什么人,她们想当二奶奶,还早着呢。”
黛玉心里一跳,她本不想多言,但瞧着王熙凤那凶狠地神情,只觉得她心思要往偏了走去。
到底还是怜惜王熙凤的,黛玉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们好了这么多年,若你认我的这份交情,我说的话你听了别恼。”
平儿立即对四下使个眼色,将其他的丫鬟们都挥退,黛玉随身的丫鬟,更是早就被留在了屋子外头。
王熙凤斜斜坐着,精神头好了几分,她叹气说道:“如今也只有你对我说几句实话,我知你是真心为我好,有话你只管与我说,我再为这恼怒,这成什么人了。”
汤药的味道卷土重来,黛玉闻着这苦涩的味,只觉得更加难过,曾经王熙凤与贾琏,也是有过两小无猜的日子,青梅竹马如何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要我说,琏二哥这人,惯来就爱贪花好色,今日有尤二姐,你将她处置了,说不准明儿个还有赵大姐,钱二姐的,难道你一个个的都这么防着不成。”
被黛玉直接的话刺得心脏直疼,但王熙凤知道,黛玉说得是实情,她也答应了绝对不会恼怒,便忍住了心里的愤愤,仔细听着,唯有眼中露出的凶光,告诉了黛玉,她真的有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的打算。
黛玉只做不见,她握着王熙凤的手,继续说道:“依我的主意,二哥他这性子是拗不过了,你这个脂粉堆的英雄,何必将眼光放在后宅里,这府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瞧着花团锦簇的,实际上不过是个空架子,哪里值得你这么费心。”
“你的意思是?”王熙凤惊疑不定地看着黛玉,黛玉点了点头:“你的才华,放在后宅中到底可惜,反正那尤二姐能让琏二哥收了性子,你就当做找个人陪着琏二哥,让他别出去胡闹,你自己去外头看看,不拘做些什么,能赚来银子,你看琏二哥会不会求着你,敬着你。”
王熙凤心神一动,她试探着说道:“我曾经听人说有个叫印子钱的东西,最是高利。”
窗外的冷风突然加大,没有扣牢的窗框骤然掀开,厚重的木板砸在墙上,将黛玉吓得一跃而起。
“你在说什么胡话,”黛玉指着王熙凤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比起旁人,已经得了太多好处,不论做些什么,总能赚到些银子,你没看你家三姑娘管家的时候,都能想出将园子里的出息承包给嬷嬷的法子,一年也是两百两的银子,哪里到了要赚那黑心钱的地步。”
“福晋莫恼,是我想错了。”王熙凤讨了个无趣,讪讪笑着,见着黛玉对印子钱的反感,赌咒发誓她绝没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黛玉才面色缓和下来。
等到两人再次坐好叙话,王熙凤又拿出了几个正经的营生,与黛玉探讨,黛玉眼光独到,还真给王熙凤指出了几条路。
这让王熙凤对黛玉更加叹服,没口子的将黛玉夸了一遍,又令平儿将黛玉送走,这才独自陷入沉思。
“奶奶。”平儿送了黛玉,见着王熙凤与她出门时无半分变动的模样,心里发慌,连忙推了推她,王熙凤从沉思中醒来,她上下打量着平儿,那眼神让平儿心里更慌。
怎么说呢,就好像是猎人在盯着她的猎物一样。
之前让她给贾琏当通房丫鬟,王熙凤也这样打量过她一次。
平儿最是知道她主子的嘴软心硬,心里只觉着不好,和她一道陪嫁而来的四个丫鬟,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她一个独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