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直到那疼痛如退潮般离去,时离虚脱地趴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支撑着身子,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

  她哆哆嗦嗦地拉开门,翻开那几个还没被处理掉的垃圾袋,翻了一层又一层,终于找到了那个白色的小药瓶。

  时离呼出口气,拧开药瓶。

  “陈渡,你得吃药,吃了药就没这么痛了。”

  可她不知道这药该怎么吃,什么时候吃,吃多少剂量。

  瓶身上的英文字母她一个都不认识,何况也没有用药说明。

  时离不敢冒险,迷茫地捏着瓶子在门口站了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对,我去找那个刘医生。他肯定知道这药该怎么吃,他肯定知道怎么救你。”

  她拿上钥匙和陈渡的手机,关上门,照着之前的记忆,打车到了医院。

  白天的医院比晚上更拥挤,时隔多年,时离已经不记得看病的流程了。

  她无措地走到导诊服务台,和值班的护士说,她要找刘医生。

  “刘医生?我们医院各个部门有很多姓刘的医生,您知道他的名字吗?”

  时离摇摇头,护士面露为难:“那您知道他是哪个科吗?”

  时离依旧摇头。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药瓶,递给护士,有些语无伦次:“这个药……这个药应该是他给我开的,我想来问问他怎么吃,我忘记了。”

  护士接过瓶子,看了一眼,忽然眨了眨眼,又抬头看了眼“时离”。

  时离在她的瞳眸里,看到陈渡那张帅气又年轻的面孔,以及一些难以掩饰的惊叹与惋惜。

  职业素养很好的护士小姐很快藏好了情绪,把药瓶还给时离,微笑问她:“……肿瘤科没有姓刘的医生,您要不再想想?”

  肿瘤科。

  时离捏着药瓶的手指发白,当鬼再多年,这个词她还是记得的。

  对人类的血肉之躯来说,这小小的病灶,不亚于地府的熔炉炼狱。

  难怪那么疼啊。

  原来老头没有撒谎啊。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陈渡可能,可能真的快要死了。

  时离低着头,哆嗦着搓了搓手心,忽然觉得好冷。

  下一瞬,陈渡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着,绞痛着,一点点地下沉。

  是陈渡在难过吗?

  还是她在难过?

  时离忽然觉得脸颊一凉,她眨了眨眼,疑惑地伸手触了触,指尖一片湿冷。

  她这只没有心的鬼,居然在用陈渡的眼睛流泪。

  嘈杂纷扰的门诊大厅里,周遭人来人往,导诊台一尘不染的亮面瓷砖照出“他”惨白惶恐的脸。

  “先生……先生您还好吗?”

  护士关切地问道。

  时离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裹紧陈渡身上的衣服,呵了一口气驱散寒意,勉强扯了扯嘴角:“我没事,谢谢您。那麻烦您帮忙找一下舒医生,她叫舒韵,她是陈渡的……她是我姐姐。”

  “好的,我帮您查询一下。”

  护士小姐在电脑上输入查询,半分钟后,抬头说道:“舒医生还在手术中,大概需要两三个小时才能结束。等她下了手术台,我帮您跟她说一声,您要不在这里等一等。”

  “好的。”

  时离道了谢,在周围找了个椅子坐下,周围人群熙攘,人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检查单和病例,仓促而过,白色大理石瓷砖上脚步匆匆,透亮的瓷砖墙面,映不出一张笑脸。

  时离恍惚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口窒闷,难以呼吸。

  她把脸埋进手心,什么都不敢想。

  什么都,不愿去想。

  仿佛只要她不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就不存在。

  她马上就要回去当富婆了,而陈渡也会长命百岁。

  陈渡一定会长命百岁。

  时离不断在心底重复着这些话,脑海里却再一次浮现出那些模糊又零碎的画面,拥挤得令她头疼欲裂。

  似乎每次来到这个医院,都会“看到”这些场景,如同卡带腐化的旧电影,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雪夜,寒风,昏黄路灯,紧紧拥抱的两个人……

  大雨,温暖台灯,书桌,潮湿温热的吻……

  拥挤地铁,平行天桥,结实有力的手臂,相扣的十指,北霖的春夏秋冬,无数个相依为命的日暮与晨昏……

  这些,都是什么呢?

  为什么,她就是看不清楚呢?

  她仿佛被困在一个无尽的深渊中,四周全是沉沉迷雾,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好难受……好窒息……

  时离深吸了几口气,只觉得周遭空气稀薄,胸腔仿佛被无形的束缚勒紧,让她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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