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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样一瞬,她不觉如火如海如云霞,只觉漫天鲜血入双目。

  “母后不喜吗?”江见月已经引她逛过一圈,正送她入主殿章华殿,体贴道,“原是想着当初您住在兰林殿,父皇赐下满园榴花,儿臣遂效仿之。”

  “自然不是,只是这太奢了。国之新建,百废俱兴,母后见这花色如荼,置身其间,实在惶恐有愧。”

  陈婉的气色很是不好。

  当初诞育小儿子,便伤了元气。好不容易补了那么两年,才有些气色。却不想从去岁秋日开始,便接连打击。

  丧子又丧夫。

  如此缠绵病榻多时,除了先帝葬仪,连新皇登基大典都不曾出席。原被言官劝责过,却不想江见月挡她在身前道,“若儿继位为皇,需累母拖病体而出,实乃大不孝。若一定要母出席方可,儿宁可延迟登基的日子。”

  太后出席登基大典,自然比不上新君继位的良辰。是而,未曾出席。

  【帝,年十三登大宝,太后陈氏病笃。帝不忍,留母于后殿养,独自赴未央,孝也。 】

  史官如此载册。

  江见月扶她在左首落座,自己归于正座,望向殿中诸人,示意他们按次落座。这日太后移宫,按陈婉之意,并未设大宴,只有陈氏母家人数位搁代子嗣,并苏彦一道来此小酌暖房。

  今日,陈婉原有两事要做。只是这一踏入殿宇,就被满宫榴花激得心神不宁,又被江见月引着逛了一圈,此刻已是疲乏不堪。

  然少年女帝以孝奉她,她亦只好强打精神应她。

  何论,殿上苏彦尚在,一会她还有事求于他。

  “左右不过一宫榴花,母后喜欢,算不得什么。”江见月接来前头的话,眉眼低垂,淡淡一笑,复太眸道,“此间原是一家子骨肉至亲,朕也说些体己话。见诸夫人携儿带女,母后亦有荣嘉在侧,朕多有羡艳。”

  “圣懿仁皇后去得早,去时那日正是朕的生辰。是故这些年来,朕未再做过生辰。”她目光落在陈婉处,赤目盈泪,“朕往后之千秋节,亦不会行宫宴做寿。”

  “这怎可——”陈婉原本搂着荣嘉以定心神,闻这话,不由开口欲劝。

  连右首的苏彦意欲出声。

  天子千秋节,按礼乃大宴,不可轻废。

  却闻女帝道,“朕不过千秋节,一来逢过必哀母,何来庆祝之情。二来不作千秋节,可省一笔不菲的银子。”

  “儿臣想好了。这笔银子,分作两用,八成挪去布施以济困民,二成挪来给母后宫中培植榴花。如此也算物尽其用。”她侧过身子,倾向陈婉,向她伸出手,“是故,母后不必觉得奢靡有愧,这分毫未用官中银钱。都是儿臣从自个身上省出来尽的一点孝心罢了。或者母后也可以这般想,是圣懿仁皇后予您的一点情意。”

  “母后?”江见月温声唤她。

  “好……陛下说了算。”陈婉抑制住哆嗦的凉白指尖,伸手搭上她掌心,勉强握住她素指,“你于民有爱,于母有孝,母后怎能拒之!”

  “如此甚好!”江见月抽回被握的手指,端坐位上,原本论起生母已晕红的双眼恢复明灿光芒,语带娇嗔道,“届时儿臣不作千秋生辰,便来母后宫中讨碗寿面如何?”

  陈婉欲收回的手顿在虚空,片刻颔首,搓捏着拢回衣袖中的指尖道,“应当的,陛下何时想用,皆可!”

  女帝芙蓉面胜过芙蓉,持樽祝太后福寿安康。

  殿中午膳小酌,陈氏的几位女郎和少年都陆续给陈婉祝词,自然同敬少年女帝。大半时辰后,宴散,诸夫人携子辞归。

  殿中便只剩了陈婉母女,江见月,和苏彦。

  四人挪去水榭纳凉。

  陈婉补了盏药膳,吊起两分精神,看着贴在江见月处的荣嘉,只无奈招手唤她过来,“大热的天,莫扰你皇姐。”

  “不嘛,我就喜欢皇姐。”七岁的小姑娘,格外黏她。

  长乐宫修葺这半年,陈婉带着女儿暂居在未央宫的兰林殿中,没有换地方。如此离江见月的椒房殿甚近。

  荣嘉时不时去寻她。

  江见月是嗜书如命的性子,养病期间一直窝在藏百经的石渠阁,好动的荣嘉竟然也能陪着坐上个把时辰。翻一卷书,时不时问上几个“为什么”。

  江见月好耐心地给她解答,半年下来,荣嘉认识的字句,会诵读的篇章,竟然比前两年随师父学得还要多。

  只是偶有两次,在竹简上涂鸦,被江见月横目斥责,在廊下站了半个时辰。但也没能阻她步伐,玉团子还是天天来寻她的皇姐。

  五月里,荡秋千时绳索断了,摔下来,被江见月疾步扶了一把,有惊无险。

  六月里,她在石渠阁外的石径上遭蛇咬,好在陆青看见,清毒快,虚惊一场。

  至此,江见月不要她再去石渠阁,也不想再见她。

  至此,陈婉从恢复了精神,不再放任女儿到处乱跑,重新拢在身边亲自教养。这个月月初的时候,更以不扰江见月为由,提出让她前往封地阴平郡。

  孩子才七岁,只知要离开生母与皇姐,尚不知阴平郡毗邻南燕,距离长安一千两百多里。

  但是光要离开至亲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悲伤无比。已经求了阿母数日不得,这会见了身为帝王的长姐,便纽糖一般贴去,要她同母后说一说,别让自己离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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