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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老脸今天就要丢尽了。

  他都如此生气,何况陛下?

  李纯有生以来从未像今天这样丢脸、这样生气过。

  天兵是化外之人,不知敬畏皇权,可郗士美却是他亲自任命的京兆尹!

  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是为了保证京师的安宁,不让皇帝操心,他倒好,踩着皇帝的脸面,成了百姓眼里的青天大老爷。

  那他这个皇帝算什么?

  这种权威被挑衅的感觉,便如如鲠在喉,让他难以忍受。

  在李纯眼里,郗士美此刻已经比天兵更可恶。

  至于这其中有多少欺软怕硬的成分,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李纯毕竟是个皇帝,虽然才登基三年,但在做皇帝这件事上,他比他的父亲和祖父更出色,很早就已经领悟到了当皇帝的关键:皇帝不需要、也不能亲自动手去做任何事。

  祖父亲自敛财,所以朝中民间的风评一直不太好;父亲亲自改革,最后革新失败,他也只能黯然退场。

  皇帝应该是超然的、清白的,永远占据大义和名分,一旦亲自下场,就再难掌控全局了。

  所以他到现在都是清清白白的。

  这一次当然也一样。

  李纯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吐突承璀。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吐突承璀将头埋得更低。但李纯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直到吐突承璀的身体因为不安而轻轻颤抖起来,他才开口,“你早知道今日郗士美要公审?”

  这话像是有着万钧之力,落在吐突承璀的身上,让他只能匍匐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哭诉道,“陛下恕罪,老奴不知,老奴当真不知啊!”

  李纯不置可否,他知道吐突承璀肯定有自己的小心思,毕竟犯事的人里还有一个是他的干孙子呢。平时李纯也不介意他这一点小心思,反而有意纵容,但反噬到自己身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直到吐突承璀额头的血染红了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李纯才开口,“好了,起来吧,知道该做什么吗?”

  吐突承璀又磕了一个头,才直起身道,“奴婢虽然见识浅薄,但主辱臣死的道理还是懂的。”

  李纯满意地点头,又转头看向杜佑,“司徒也请起。”

  语气一如既往的客气,但杜佑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借皇帝的力量对付天兵和郗士美,皇帝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但他想借皇帝的力量,只能旁敲侧击,皇帝使唤他,却只需要一句话。

  那句“主辱臣死”,就是说给他听的。

  说到底,今天的事还是他杜家的子弟惹起来的,甚至连他杜佑身上也不干净。皇帝迁怒天兵,迁怒郗士美,又怎么可能不迁怒他?

  若不是他也被打了脸,只怕陛下都要怀疑今日之事与他有关了。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想要洗脱嫌疑,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件事处理好。

  若是处理不好,只怕就要晚节不保了。

  杜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眼看马上就能在司徒的位置上致仕,生前身后都倍享荣耀,他绝不能让所有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所以他只能也叩首道,“臣万死。”

  第123章 这都不报复,皇帝不像是脾气这么好的人啊?

  京兆府。

  案子虽然审完了, 但之后的手续还有不少,因为同时办了好几个案子,公堂上又热闹了好一阵, 才渐渐散去。

  郗士美匆匆处理完公务,转身来到屏风后,这里果然已经空了。

  他心下先是一紧, 而后又是一松。

  罢了, 罪名反正已经够多,也不差这一条。

  这么想很不恭敬,但郗士美真有种脱去束缚、自由自在之感。

  大约当年阿爷弃官而去之时, 也是这样的轻松吧?

  不过他跟阿爷不一样。

  阿爷是隐士, 所以君王无道,便隐逸不出。可郗士美觉得这样没什么用,躲在山里假装看不见, 那些让自己失望的东西就不存在了吗?要改变这个世道, 就要自己去做。一个人的力量虽然微小,可是无数人一起行动, 就能做到更多。

  不过知与行想要合一, 实在是太难了。

  郗士美光是走到现在这个能稍微做一点什么的位置, 就已经耗费了大半辈子。而到了这一步, 一切其实才刚刚开始。

  知道该怎么做, 和知道要怎么做,是两回事。

  最典型的就是几年前的那场永贞革新, 改革的每一条都是好的,如果真的能够成功, 确实可以为整个大唐一洗沉疴、改天换地。

  但是改革派的动作太突然了、太着急了,就像一直饿着的人, 上了桌根本顾不得吃相,恨不得一下子就把所有东西都吞下去,却低估了消化的困难。

  所以他们轰轰烈烈地开始,又轰轰烈烈地结束,如同昙花一现。

  陛下无疑比他的父亲更明白局势,所以他一上台就大力打击革新派,但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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