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100章
她又伸手一抚,将洞抹平。
她似乎很生气,眼里也流露出了不满和愤怒,像是收到了不合格的脏品,而且差点弄脏了其它良品。
老婆婆转身,带着她今夜的收获,往回走。
“孩子们”的动静以及成年人的哭声,也渐渐消散。
等其身影回到那顶白棚后,一切复归宁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李追远清楚,自己刚刚目睹了一场仪式,确切的说,是一场收割。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杂技团的人会对那些带孩子一起来玩的父母,如此上心了。
因为收割,需要讲究效率。
受客观现实,很多父母对孩子的爱不比别人少,却无法时刻陪在孩子身边伴其长大。
但站在杂技团这一方的角度,他们的收割也是有成本的,所以要选择“出油率”最高的原材料。
再者,虽然比例很低,但这世上确实存在不那么爱或者干脆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父母离婚各自组建新家庭后,将原本的孩子视为累赘的,现实里也屡见不鲜。
还有就是像自己……
当涉及到自己时,李追远发现自己还真不属于这一类。
自己的父亲虽然离开了自己的生活,但李追远能理解他。
至于李兰……
即使是李追远,也无法说出李兰不在乎自己的话。
她排斥与自己亲生父母通电话,让自己秘书代替,可当儿子接过话筒时,她又回来拿起话筒了,虽然说的话很不好听。
她宁愿去参与危险系数极高的项目,宁愿表现出歇斯底里的态度,也要将儿子从自己生活里割离,换个对向角度来看,就是哪怕去面对生死、哪怕痛苦发疯,她都没办法把儿子从自己意识里抹去,你就说在不在意吧。
落回斜坡后,李追远对林书友道:“开脸吧。”
“哎,好。”
林书友打开化妆盒,开始给自己开脸。
其实,不开脸不穿戏服,也能起乩。
李追远要不是自身特殊原因请神困难,那晚学校操场上他手指掐红印往脸上随便一涂,也就起乩成功了。
这不是必需品,而是一种仪式感,增强自己的信心与代入,就像太爷做的法事,理性上来说屁用没有,却能给予他本人和家属以极大情绪价值。
林书友同理,他需要通过开脸,来切换性格。
而越是依赖这种方式,就越容易加剧性格上的分化,可以说,他以后精神出问题,几乎是一种必然。
“刚刚那个老婆婆不是余婆婆,余婆婆本尊应该还在那个白顶棚子里,我们的第一目标依旧是那里。
等发动时,集体冲那个白棚,你们负责帮我开路和阻拦干扰,我去毁她的本尊。”
“好。”谭文彬用力点头的同时,摸了摸自己口袋和腰间。
脸画了一半的林书友,则只是淡淡问道:“到底是哪种邪祟,听着有些奇怪。”
谭文彬眉毛一挑,要不是环境不合适,他估计会直接给林书友来一记毛栗子,骂一声:你他妈又装上了?
李追远回答道:“堕情泥胎。”
林书友愣了一下,轻砸了一下嘴:“原来是在给自己缝补。”
先前李追远只是模模糊糊判断,现在目睹过先前那一出后,则可以笃定。
魏正道书里记载过堕情泥胎,这不是死倒类型,而是指一种死倒自我修复的方法。
死倒因怨念而生,某些强大的死倒诞生出灵智后,会像人一样想办法给自己疗伤。
堕情泥胎就是掠取人性中的情感羁绊为原材料,对自身破损进行修复,这是一种邪术,极伤天和。
阴家族谱上就记载过,明中期一位阴家人游历时,在某处湖泽边偶遇两位钓鱼的高人,在得知其是阴长生后人后,两位高人也就邀其坐下一同闲谈。
当然,本质上他只是靠着先祖名声,获得了一个能旁听的资格。
两位高人聊起了凌霄上清统雷元阳妙飞元真君。
一位高人说真君为身边邪道人所骗,信了那二龙不可相见之说。
另一位高人笑着说:怕是那邪道人正在为哪尊邪祟塑堕情泥胎。
这位阴家先人游历结束,回丰都插坐码头后,将自己这段经历写下夹入族谱。
在他的口吻中,将这段描述成听到两位高人谈论天上神仙之事。
李追远不晓得对方是在故意避讳呢,还是真的不知道那位前缀如此之长的皇帝就是当时的嘉靖帝。
但从这段记载里,可以看出堕情泥胎这种手段,传承时间很久,甚至曾有人把主意打到天家父子身上,也不晓得到底修复的是哪尊可怕死倒。
不过很显然,余婆婆是没那种待遇的,她只能靠拐卖儿童,截取父母对骨肉的情感羁绊来疗伤,走的是以量取胜的路子。
她就像是一只重伤的野兽,蛰伏在阴暗角落里,默默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杂技团海报上印有余家杂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