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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如梦初醒,满脸复杂地跟上前去。
上了俯春金船,徐观笙注视着已在打坐调息的度上衡,犹豫着道:“师兄……”
度上衡睁眼看了一眼徐观笙,没忍住笑了起来:“怎么是这个表情?”
徐观笙坐在度上衡身边,蹙眉道:“师兄经常遇到说这种话的人吗?”
度上衡想了想,道:“还好,不算多。”
徐观笙皱眉。
可能也不少。
度上衡语调温柔,劝道:“好啦,只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下次还是不要跟着我出来渡厄,看你眉头皱的。”
徐观笙眉头皱得更紧了:“师兄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度上衡道,“世人观念皆不同,我知晓他这话并非出自恶意就足够了。”
徐观笙:“可……”
度上衡比他小,却比他看透太多,笑着道:“天道恩赐衡德渡厄,无论遭受什么都是我的命数,不必强求。”
徐观笙仍是不满:“师兄就不想要摆脱这命数吗?”
度上衡垂眼:“其他人或许可以。”
惟独他不行。
看徐观笙还想再说,度上衡轻轻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一碰,眉眼带着笑:“不必多说,我心中有数。”
徐观笙沉着脸不语了。
轰隆隆。
耳畔似乎有一道雷声微弱响起。
有了这个小插曲后,之后度上衡皆是一人渡厄,不肯再带徐观笙了。
离长生越觉得自己无趣,就越觉得度景河可怖,这样没意思的日常到底有什么可看的。
过了没几年,度景河的视线终于消失了。
离长生还没松口气,整个意识便被牵引着到了雪玉京的仙君大殿。
通天阁阁主几十年如一日穿着那身道袍,恭恭敬敬地对着度景河行了一礼:“仙君召我前来,可有要事?”
度景河垂眸注视着瓮中的水,许久才淡淡道:“二十多年前你说上衡的一线生机,在何处?”
阁主一愣,反应了好久才记起来。
他一言难尽地注视着度景河:“仙君,星象时刻都在变,这都二十多年了,那一线生机恐怕早就断了。”
度景河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下:“重新卜算。”
阁主脸都绿了,苦口婆心道:“崇君乃是天命所佑,年幼时我还能倾尽全力去算未来命数,可如今崇君修为几乎要破大乘,寻常人很难再卜算他的命数,一不留神恐怕要遭天谴。”
度景河道:“算。”
阁主:“……”
敢情遭雷劈的不是你?
阁主敢怒不敢言,只好苦着脸道:“那我只能一试,不能保证真的能算到。”
“嗯。”
度景河并未让他回通天阁,而是就地在大殿中卜算。
离长生并不懂星象,皱着眉看着那阁主一阵鼓捣,一道灵力轰然降下,将偌大仙殿布置几乎震成粉末。
男人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奄奄一息地捂住胸口,差点骂人。
度景河蹙眉:“如何?”
阁主将唇角的血擦拭去,咳了几声才道:“那一线生机还在,但即将要断了,得尽快寻到。”
“在何处?”
“南沅。”阁主皱着眉看着手中扭曲的虚幻星象,道,“四灵讨奉,青蛇化龙。”
度景河眼眸一动:“蛇?”
“四灵早已消失三界,能化龙者少之又少,且往往命数多舛,很难久活。”阁主犹豫着道,“蛇化龙更是艰难,如同死一次痛苦难当。若二十年前就将它养起来,也许能让它化龙后心甘情愿讨奉,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怕是困难。”
度景河低下眼看向瓮中的水面。
度上衡正在云屏境的桃花树下抚琴,五官昳丽好似仙人,浑身上下带着本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神性。
这样的人,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他去死。
更何况一条卑贱的蛇。
度景河没有多言,起身离开雪玉京,朝着南沅而去。
在南沅乱糟糟的夜市中,离长生见到了年少时的封讳。
小蛇保持着半人半妖的模样,眉眼五官俊美,腰部之下却是墨青色的蛇尾,他蜷缩在笼子里怯怯注视着人来人往,袖口中隐约瞧见小臂上被打的鞭伤。
蛇尾盘在身边,尾巴尖处的鳞片已翻起被猩红的血染红。
离长生一怔,呼吸下意识屏住,朝着前方走了几步。
虽然在封讳告状的只言片语中知晓年幼时的小蛇过的并不好,可亲眼所见仍然觉得刺眼。
封讳脸上稚气未脱,耳朵脖颈到脸侧隐约泛起几片鳞片,衬着墨蓝竖瞳越发诡异瑰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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