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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融和其他几位世家纷纷出来,见城门已经打开,穿戴整齐的部曲列阵出城,骑兵在前,喊着口号持长枪冲锋,马蹄声划破黑夜,人们抬头,箭矢带着火光向敌阵飞去,明黄的火焰映在眼瞳中,像无数闪动的流星,而曹班就立在群星之中,君子如皎皎明月。
这一眼,给了王融对战争的错误印象。
胜利的消息传回城中,王融立刻提出率兵追击。
“穷寇莫追,黄巾缺乏装备和器械,若是追击,他们更熟悉地形,若是容易设下埋伏,我们防不胜防。”尉官彭放在夜袭当天斩杀了黄巾的首领朱成,王融为首的世家觉得机会难得,应当立刻追击,然而曹班却坚持回城,“如今道路已经扫清,只需要半个月,我就能从不其调齐粮草和兵马。”
半个月!曹班在说什么大话?
琅琊王国比不其距离泰山郡更近,可王氏就算是有琅琊王的帮助,也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泰山郡军备的补充,粮草是一方面,人力的调配、牛马车的脚力都是问题啊!
王融认定了曹班不想他们争功劳,更加急切了,也不管曹班的反对,当即召集其他几位世家公子,一起出城追讨黄巾流寇。
结果显而易见,王氏的部曲大败,黄巾首领朱成死后,溃散的黄巾退出了博县,又在朱成的手下孙颉的带领下,重新集结在矩平县,和来追击的世家部曲正面遭遇,王融没有胆量亲自上战场,侥幸留了一条命,但世家中有几位是有泰山郡官职在身的,没有理由躲在平民百姓身后,因此亲自领兵出城,结果再没能回来。
王融吃了败仗,不敢回琅琊,但是部曲没了又必须解释,只能书信一封给父亲,说黄巾多么凶残,多么暴虐云云。
眼见物资一批批从不其往泰山郡运送,只要城内的人坚守,流民几乎不可能攻下城池,他和与门客抱怨:“为何天命总是在他那边?”
怎么曹班一打,气运就有了,换成是他就这样不如意?
门客张寿道:“此乃时势造英雄,强者造天命。”
第93章
由于汝南黄巾猖獗, 荀氏东行的车队不得不往北绕道,进入陈王国地界。
陈王刘宠本人擅长弩射,治下严明, 带头抵抗黄巾,因此附近的百姓都投靠他, 陈王国境内也相对太平。
但是在进入兖州陈留郡后,所见就是另一幅景象了。
一个饥民从腐烂的腿上挑出蝇蛆放入口中,荀彧见状腹中一阵翻涌,最终还是没忍住,呕了出来。
“怎么会如此凋敝,陈留郡可是大郡啊!”荀彧往后挪了挪。
“陈留郡没有遭到黄巾的袭扰,但是北面的东郡,郡丞勾结黄巾,杀了郡中官吏,百姓都往周边逃难了。”旁边骑在马上的游树沉声道,她下令车马向中收拢,目光像草原上的猎鹰,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离开豫州之后,格物院诸生不再掩饰他们的武装,他们持有济南相荀绲和不其国相曹班的双份通关文牒,骑着高大健硕的西凉马,一般的流民都不敢上前。
队伍中的三个车架给了老者和年龄不满十岁的幼童,荀彧刚刚满十岁,坚持下马步行,游树拿他没办法,最后随行的五期生戏志才提议,让他和自己同乘一骑。
所以荀彧这一呕, 就直接吐在戏志才的衣服上。
“……”
戏志才攥紧拳头,强忍着把身后的拖油瓶赶下去的冲动,请示游树:“我能下去洗洗吗?”
游树憋着笑,残忍拒绝:“忍着吧,要行过这一段才能停。”
就这样又走了小半天,快到了落脚点时,戏志才一蹬脚踏,纵马先行,随后翻身下马,也不管身后的小短腿下不来马,自己三两下解了棉袍就往水里浪。
“帮我,帮我!”荀彧衣襟前也全是污渍,眼睛都被熏红了,急得在马上摆腿,想下马又半天踩不到马镫,戏志才才不管他,周围人也嫌弃不敢靠近,荀彧哪里受过这委屈?游树从后面看他小身板一抽一抽地,生怕他又哭了,好心过来,将他抱下马。
这位小郎君一路走来没有叫苦叫累,每次发吃食都会分一半让给族中更小的晚辈,还会帮忙安抚队中情绪,十分惹人怜爱。
他似乎很在意自己的仪容,路途漫长,没有沐浴的条件,但每次只要在水源边歇息,他就会自己走到水边,沐发打理。
格物院的诸位因此很喜欢逗弄他,算是给紧张的路程增添一丝趣味。
他们前脚刚离开豫州,后脚就得到消息,朝廷派至颍川征讨黄巾贼的右中郎将朱俊战败,颍川彻底落入黄巾的控制之下。
众人没有将消息立刻告知荀氏,怕引起骚乱,但是阳翟诸生多是颍川本地人,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担忧。
兖州北面就是黄巾首领张角的大本营,他们不敢多做停留,补充了水,喂饱了马匹之后立即动身,准备进入泰山郡西南方向的鲁王国。
荀彧一路都和戏志才共乘,刚开始还会控制两人的距离,只敢双手抓住马鞍的两边,后来变为轻轻揪住戏志才身后的衣服,再到后来敢放心地抱住戏志才在马背上呼呼大睡。
一开始,对方一直没和他说话,他也不敢开口问对方身份。
格物院武德充沛,但镇得住流民,镇不住职业劫匪,一出陈留郡,他们就遇上了拦路的山贼,数到暗箭从林中飞射而出,戏志才眼疾手快,反手护住身后的荀彧,差点被流失所伤。
慌乱中荀彧被放下马和其他老弱妇孺一起躲在车上,他掀开帘子瞧瞧往外看,见戏志才单手持弩,一箭射穿了一个山贼的右臂,将人死死钉在树上。
荀彧这才明白——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