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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示肯定,也没有表示否定,袁绍便道:“应当支持段公,段氏西域都护出身,世代经营关西,此番写信给袁氏,是向关东示好之意,段公如今手下有兵,且就在并州,袁氏若要从关西诸将则其一而助之,没必要舍近求远。”
袁逢笑容放大,明显是满意袁绍的看法,刚要开口,原本没什么想法的袁术见状急了,插嘴道:“袁氏何需关西将领相助?我们自己的部曲还不够……”
他话才说道一半,就被其他人用眼刀齐刷刷飞了回去,撇撇嘴坐回案边,抱臂不说话了。
袁逢叹气道:“我今日是想告诉你们,敌人不会永远是敌人。”
他看向袁绍:“支持段颎,不代表就要排挤张奂。”
袁绍疑惑:“可世人皆知,张段二人势同水火。”
袁逢道:“是的,但正如士纪所言,董仲颖这般性刚而义寡之人,可不一定会永远跟随张奂。” ——
凉州以西,伊犁河畔水草丰沛,这是一处名为卑良的小部落。
卑良曾经是乌孙国的一个部族,世代游牧为生,但是自西汉以来,与汉人多次物理交流后,卑良的很多习俗也开始汉化,尤其是西域都护府设立之后,大批汉人西迁,与卑良人通婚,在加上此地紧邻伊犁河,适宜耕种,因而此地民众也开始由游牧转变为农耕为生。
张昌就是在卑良出生的汉人,祖辈是西域都护府的官吏,张姓也是本地的汉人大姓,张昌在这个部落担任大吏,兼译长事,也就是翻译。
大吏是管人事任免的,但是卑良现任翕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对汉人也不信任,因此人事大权被翕侯牢牢抓在手里,张昌的主要工作重心,就放在了翻译上面。
因为工作性质原因,张昌需要频繁来往西域和凉州,他本人在凉州也有府邸,事务不多的时候,甚至能在凉州住上一年半载。
这次就是因为听说凉州战乱又起,他连忙带着敦煌郡的姬妾西归。
可这次返回卑良的路上,却让他发现了问题。
大片原本是耕地的良田都荒废了,盛夏时节,无人打理,只有几匹马悠哉悠哉地啃食绿草。
张昌是读过书的,游牧民族也是需要粮食的,如果自己不种,那就只能去抢了,可是才经历了汉朝征伐的乌孙现在哪里还有去抢的能力?就算乌孙王族有那个实力,他们小小卑良族也没有啊!
见一个牧童在不远处的树下乘凉,张昌忙打马上前询问。
“你们为何有田不种?”
牧童年纪尚小,对人也没什么戒心,有问就答道:“贩马所得钱财,比耕田多十倍有余,为何要种田?”
贩马?私贩马匹不是命令禁止的事情吗?这里的佃户放弃良田不耕种,明目张胆贩马,连家中孩童都不瞒着,这何止是胆大包天,这简直是要造反啊!
张昌于是借口饮水,让牧童带着自己回去见家中长辈。
到了牧童家,家中只有牧童母亲一人,张昌于是亮明身份,就想让手下人捉拿这贩马贼一家。
牧童一家当然不从,牧童母亲腿脚不便,已经被人架上了马背,牧童抱着门柱嚎啕大哭,乡里的长老闻讯赶来,拦住了张昌。
“大人,不可啊!”
张昌大怒:“尔等弃良田不耕,私贩马匹,卑良何以为生?”
长老这才明白,原来是为了贩马一事,忙道:“不是私贩,不是私贩!”
“这是去岁大禄下的令,凡有意者,可去侯府领马种回家豢养,贩得金额按律上缴即可。”
卑良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翕侯之下,大禄相当于丞相,既然是丞相下令,张昌也无可奈何,可若是一个两个不事农桑还好,这样大的规模弃置良田,粮食就只能靠买,一旦有个天灾人祸的,买不到粮食怎么办?
张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紧急赶往侯府,路过侯府外的军营时,所见之景更让他心慌。
张昌祖上是仆射起家,管车马事,相马是家学渊源,战马以高颅突目,宽脊厚颈为佳,卑良产良马,从前随乌孙王征战时,巅峰时期可达到一人四马,能入选侯府的战马,自然都是高峻健硕的,怎么会是他现在看到的,身材高矮不齐,面部肥瘦不均的样子?
可是再看营帐设施,外面战马虽然良莠不齐,可是营帐却比从前豪华不少,他才离开卑良一年,不少营帐的门帘竟然换成了他从未见过的汉地锦缎。
张昌于是当着翕侯的面和大禄对峙。
“怎么能下如此命令,举国贩马,不事农桑?”
大禄是乌孙人,早就看汉人出身,又常常心系汉廷,住在凉州的张昌不爽了。
“卑良人从古至今都是畜牧贩马为生,如今马市兴盛,开马市一年所得钱财,比之前耕地种田十年得来的钱财还多,有了钱财,何愁买不到粮食?”
张昌怒其愚钝,大骂:“大禄糊涂!”
随即对翕侯道:“这是汉人的奸计啊,欲使我卑良人依仗外族粮食而生,从而使得汉民乘虚而入!”
可是张昌话音刚落,翕侯与大禄,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张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汉人,是啊,在他们眼中,自己不就是汉人吗……
因为知道马匹的战略价值,西域诸国对于马市的管理都非常严格,尤其是运往汉地的马匹,品种、数量、年龄都有明确的规定和限制。
但所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