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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无用。”
他摊开自己的手,白皙修长,指尖和虎口处是厚厚的茧。
“我在这里,好像什么都不会。”
江芜说话声音慢吞吞地,似乎都不敢看曹班。
“符女郎和许郎君不在,我不识字,读书,跟不上,种田,也不会。”
曹班也没遇到过过这种后进生问题,一时有些头大,江原见她表情不佳,轻声道:“阿芜只是不太适应集体生活。”
终于说实话了,曹班忍不住想拍桌子:“那你也不能天天让他去和你住啊,孩子大了,总是要学会独立的!”
她看着自己桌上的另一本册子,这是符柯从洛阳传回来的,上面记录了江家父子完整的身平,包括他们在金市时做的“行当”。
“他可以的!”江原急道,同时拼命给江芜使眼色,“郎君开恩,莫赶阿芜走,他会很多活计的,跳舞、弹琴、唱歌”
曹班放弃劝说,思想问题还是要靠劳动改造,她叫来徐掌柜,让他挑几个一期生和二期生一起,自己换上了轻便的服装。
她吩咐立在她案前,手足无措的江芜:“走吧,读书不行,力气活总得干吧?”
第33章
年过六旬的陈国国相边韶,乘着船只,哼着小调,沿着涡水顺流而下,前往沛国谯县,祭拜故人曹腾。
涡水是淮河的一条支流,豫州境内水系充沛,卷着泥沙黄土的河水给这片土地留下了肥沃的土壤,也因此,豫州作为最靠近首都洛阳的农业大州,一直是汉皇室分封诸王的首选之地。
除此之外, 发达的农业也养育了充足的人口, 豫州的汝南郡就是东汉仅有的两个人口超过200万的大郡之一。
汉武帝分天下为十三州后,东汉在豫州设一级行政区,即豫州刺史部,而如此重要的人口大郡,治所就设置在沛国谯县。
也就是说,谯县虽然在地理意义上位于沛国,但是在行政意义上却管理包括沛国、陈国、梁国、鲁国四封国以及汝南郡和颍川郡两个郡。
曹操后来起兵整天下,能得以荀彧为代表的颍川一系支持,可能也有这一层原因,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对于豫州其他郡国的人来说,出生谯县的曹操就类似“省城人” ,在更注重家族传承的汉末,是有光环的。
在陈国做了五年多相的边韶, 还是第一次来隔壁沛国,原因说来惭愧——他在避嫌。
边韶出身陈留名门边家旁支, 因写得一手好文章,被当时的中常侍曹腾推举做官,一路迁至尚书令,到桓帝时才外放至豫州陈国。
他得宦官推举做官,人人皆知宦官名声不好,慢慢地自己心里也存了甩掉宦党帽子的意思,因此广收门徒宣扬经学和黄老,桓帝派他到陈国,也是希望他能在涡水边上的老子故里,为老子修庙做碑。
如今他年岁已高,心境早已开阔,对很多事情都想开了,宦党如何?士人又如何?万物从道生自归于道,当年曹侯的于他的推举之恩,不会因为身份立场而有所变化,恩人已逝,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前往祭拜。
冬季河道两面结冰,大船过不了,只能以小船慢慢前行,行船的船夫说,他们小时候,即使是最冷的时节,河面也是畅通无阻的。
边韶拢了拢衣襟,也许是他年纪大了吧,这几年确实是越来越畏寒了。
船行过老子庙,在苦县和谯县交界的地带因为河道结冰不得不停留,边韶就在此地,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少年。
少年的右眼用深布蒙着,寒冬腊月的天气,他卷着袖子,带着一群家仆打扮的人,在往河边运石块。
观少年衣着,不如世家大族华贵,却也齐整厚实,再看他手下家仆,不论男女,各个健壮有力,还穿着统一样式的冬衣,显然也非寻常劳役。
清晨雾气还未散开,突然有这么多人出现在河边劳作,却一点聒噪动静都无,没有一人反抗或者偷懒,这是非严酷刑罚在后面鞭策着不能达到的事情啊!
边韶抵挡不住心里的好奇,下了船走近一看,说少年也不恰当,只是一个不过幼学之年的小郎君。
“小郎君在此地作什?”他弯下腰,笑眯眯问。
“修堤筑坝。”小郎君将手中的书册收入袖中,朝他行礼回答。
这礼仪姿态,就是边韶在东观见到的学子也比之不上的,再看小郎君如玉白皙的面庞和单边挚子净澈的黑瞳。
哎——
边韶叹气,只是可惜身有残缺,他摇摇头,继续问道:“为何要修堤坝?”
他在陈国旧志上倒是看过涡水泛滥的记载,但是那已经是百余年前的事了,自他上任以来,包括上任前,未曾听说有水患之灾啊。
小郎君答道:“ 夜观天象,恐此地有水患之忧。”
听到小郎君说到天象,他立刻来了兴趣,还想再问,听到不远处船夫呼喝,他计划今天之内抵达谯县曹府,只能就此作罢,继续他的行程。
曹班目送这个大腹便便的老人离开,继续指挥人,将高出的土坡开凿成阶梯状,方便后续添石。
此处河流的水平线已经高于两岸的良田,这些田不光是谯县格物院近五百余人的口粮,也是附近两县百姓的身家性命。
淮河本来是冬季不结冰河流的最北线,但是在汉末小冰河时期,结冰现象一年比一年严重,连行船都是问题,她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当然,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也不是办法,谯县行政地位很高,